夜色渐深，帝娆遣散了寝宫中的宫女，不知怎的习惯性的开了一扇窗，任由窗外的月光洒进来，流泄了一地光辉。

传闻，空间九重，凡间之上是妖界，妖界之上是仙界，然后是魔界、神界，在往上就是第七重天、第八重天了。

容华这个时候，在做什么呢？

许是想得太多，月上柳梢头，帝娆望着窗户外面，似是看见了一袭白衣的男子，一阵清风拂过耳侧，卷进些许春日枝头的清香。

帝娆怔了怔，这股风来的蹊跷，香气也不似普通花香，反倒像极了佛前优昙婆罗花的味道。

思虑至此，她方才反应过来，回眸便望见了那八重天上的白衣神祇。

美人回眸，发髻上环佩叮咚，一双剪水秋瞳含着些许惊讶，几分欣喜和情动悄悄爬上眉梢，连带着唇角也轻轻牵起，莞尔一笑。

容华在那一瞬间，感觉自己的呼吸好似都要静止了。

直到容华走到自己身前，替她将耳边的碎发理了理，帝娆方才发现这不是自己的臆想，容华是真的在她面前。

也难怪她这样想，容华身处八重天，至少那是现在的帝娆无法企及只能仰望的存在，她只能被动的等容华来找她，却不能主动去寻。

这样太过痛苦，若即若离，没有一丝一毫的安全感，帝娆当真怕他那一日厌倦了充满烟火气的凡尘，回到八重天上再不涉足这些。

还好，他终究是又来寻她了。

帝娆不自觉的牵起了唇角，发自内心的笑容不似往常那般妖媚动人，却带着一丝真挚和几许清纯，让人无比心动。

“怎么不说话？”容华见帝娆怔在那里，弯唇笑意温柔。

“啊。”帝娆抬眸看着他分外精致的五官，莫名试到耳根子有些烫。

“想你了。”不过她很快恢复了本性，弯眸笑靥如花。

说到底，这也是实话，她确实是，有些想念容华了。

“凡间有一句话，叫做一日不见兮，如隔三秋，你是这个意思吗？”容华偏头思索的样子有些莫名的反差萌，落在帝娆眼里让她止不住的心跳有些加快。

“是啊，你我三日未见了，我总觉着像是过去了好多年，真害怕你一去不复返，将我丢在这凡间。”帝娆别开眼睛，不敢直视容华眸中那一点深情，却还是满口胡说着，打趣容华。

容华轻笑一声，道：“我怎么会丢下你。”

“这几日……我竟也倍感思念。”容华声音很轻，轻到只有自己和帝娆能听得见，他俯身凑在帝娆耳边，温热的呼吸洒在佳人颊边，似乎连着周遭的空气都不由得炙热了起来。

帝娆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分，心道容华怎么像是变了个人，言语间虽然和往常一样，却莫名的染上几分暧昧和旖旎，让人费解。

“那你为何不来找我？”帝娆避无可避，靠在了窗棂上，索性直接抬头望进了他的眼眸中，像极了质问夫君为何就不归家的妻子。

只不过她自己俨然没有意识到。

“这几日……”容华怔了怔，笑道：“有些事情。”

“明日你便知道了。”容华似是看出来了帝娆有些不适，微微后退几分，保持着安全距离。

说实话，刚刚的情形，哪怕是性子清冷如他，也有些忍不住的心跳加速。

“唔，好吧。”帝娆低头理了理自己衣衫，尔后站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容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她相信容华，不会害自己。

绕过他躺回了贵妃榻上，帝娆神色已然恢复如常，抬眸眸色中带着几分挑衅，似是想扳回一局一般，柔声道：“夜色深了，灵帝今夜是打算留在我这儿过夜？”

怎料面对她的询问，容华竟真的蹙眉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我不睡倒也是可以的，只是许久未见你了，有些思念，不想离开……你若是乏了，不如今夜你我一同就寝？”容华淡淡道，面上看不出一丝调侃。

帝娆脸上笑意一凝，心道这人莫非不知道什么叫男女大防？

妖界和始神界虽然不会把人间的男女授受不亲和贞洁看的十分重要，可男女有别，唯有夫妻可以同床共枕，这点道理总是懂得吧。

还是说容华不经常来凡间，在第八重天待久了，日子过得寡淡，甚至不知道什么是男女之别？

见男子一脸认真，帝娆一时间也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是在装傻，话已经放出去了又不能说二人不能睡一起，到最后只得一字一句好似挤出来一样地道：“我还不困。”

容华眸中浮现出几分笑意，只是未曾让眼前人察觉，微微侧眸瞥见桌子上的棋盘，眯了眯眸道：“那不如，你我一同对弈？”

索性无事，帝娆自是没有拒绝的道理，便道了声好，从贵妃榻上起来，与容华一同坐在桌前。

借着窗外的月光，黑白二子倒是看得分明。

容华请帝娆先行，帝娆便拿了黑子正欲落下，便听他道：“只是对弈终究无趣，不如，你我来赌一把，输的人，答应赢的人一个条件？”

帝娆怔了怔，旋即笑开，“好。”

她这一生孑然一身，没什么不能答应的，固然有所牵挂，但她相信容华，不会太过分。

最重要的是，她想让容华，答应自己一件事。

微微垂眸，帝娆只觉浑身上下充满了干劲儿，之所以会如此轻易的答应容华，是因为自己的棋艺是齐霖教的，却不过数局便反超了齐霖，帝娆有这个信心。

哪怕对面坐的是第八重天的始神，思维缜密，精神力何等强大的那种。

“我们一共玩三局，赢两局者为胜，可好？”帝娆落了子，似是有些不放心，抬头看向容华。

容华手执白子轻轻落下，道了声好。

如此，帝娆却也不甚担心了。

她第一把，一直在套容华的棋路，试探着来的，一点一点摸出他的心性，下棋的习惯，观察着他细微的表情变化，最后却还是因为容华棋艺精湛，自己棋差一招，输了。

不过这只是个开始，帝娆最擅长的事情便是反败为胜。

容华坐在她对面，面上是淡淡的笑意，有恃无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