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花楼,闭月阁内。
含烟独自坐在花绣软席内,玉手抚着一面遮容纱打量,金丝边纹硬中含柔,其看似诸多饰物可偏偏极为轻盈,这让含烟很是兴趣。
方才,秦烨陪含烟走遍了赏花楼,以及日月两阁。见了海域中独有之绝品,生长于水中之七彩玉珊瑚;也观赏到一现惊世之绝艳昙花绽开之朵,那刹那永恒之美;还有那花中绝尘仙子纯白落神香妃,这般仙气让含烟自叹不如。
之后,秦烨观时间知有事需走,看着兴致勃勃之佳人,艰难开口言含烟莫要累身子,自作主张领含烟寻佳阁休息。
含烟对此含笑不拆穿,应着秦烨所行所言。
毕竟人家已陪伴自己已久,让自己欢欣,自己怎做不到这半点体谅?
不过一路上迎着一双秋水泪眸,就是铁佛爷也得软了心。故请含烟临闭月阁后,秦烨唤人去取宝贝软金纹轻纱面饰以赠送,让含烟可以休息罢,能戴面纱继续游览。
非是秦烨之强制含烟,是含烟若不戴面纱出行极不易,这绝尘之面容,过分惊艳。
单论身材,含烟虽不错,可大乾之男子爱如吴曲荷之类身材更胜含烟也……
此时,放下面纱,目光澈在雯雯香燃之鼎香炉上,含烟在忆。独处在阁中,与上一刻之览花宛如隔世。
就如同此刻之闭月阁与外面花之谷。一方宁静而一方喧嚷。
香炉一旁,是秦烨亲笔所书之对。
百花在谷,不若一花在心。
百念在玮,不比一人在旁。
智慧者见其文,可体悟三皇子一步步设计之精密。这对子,是欲软化含烟之思绪,所言一人在旁,不正是暗喻陪含烟赏花之秦烨本人也?
不巧是含烟只关注至上半句。正因其感,含烟在思花。以至于这下半句因思绪而未详细。
波涛汹涌之潮后,镇定住本心,总会思索些许。或患得失,或沉是非。
镇国公曾在战后成诗,现还挂在偏殿中:
是非鸿门宴,生死赤壁间。
沙场血干后,静拾折干将。
此刻含烟便是这般心境。
自大病一场后,含烟自己都已感觉出自己之变化。
是释怀?
含烟自身也难言所以然。
总觉得,花美甚,却非曾经那般完美。恋花也,但恋花不再认真。
花枯花落,含烟觉自己看得开了,不会再因此伤心欲绝。
就好似悲伤之河流尽,尽管河床还在,已无泪水淌。
花美甚,也仅仅是花美甚。
花落殇,也不过为落红泥。
“吱呀~”
沉寂约莫半个时辰,闭月阁之门又启。
含烟惊醒,轻皱烟眉细听,一串哒哒哒脚步,不用看,定是小沐儿这丫头!
“小姐嘞,小姐嘞!”
果然,一阵熟悉之玲玲传来,屏风前蹦跳之身影是沐儿。
跟随其后进来者,则是陪沐儿玩了半晌之花宴楼主司花翎。
“坏沐儿!若吾身累轻寐,必被汝扰香梦!”
沐儿笑脸奔来,就被含烟怒容劈头盖脸一顿。含烟深觉这妮子最近愈加不守礼节,将来这般顽劣怎能嫁人!
可不等沐儿言,司花翎先走上来赔礼。
“洛姑娘,有所冒犯,司花翎之责也,莫怪沐儿。”
沐儿小脑瓜打桩,点头不止,说得明白气势弱弱。
“是嘞,是嘞。沐儿来,小姐就是轻寐,也会醒嘞,无何不同也。只不过……只不过……”
“哼!”
含烟娇呵一声,止了沐儿之絮絮叨,心中想起父亲镇国公,心道:看来回去后,自己要学着父亲做一个记过小本本,专门记录这坏妮子小沐儿也。
记过小本本是洛家之优良传统。据镇国公所言是传承自含烟曾祖父那辈便有。
如今镇国府,镇国公有一本,记录五位大哥以用,主要为记过;钱老有一本,记录府上下人功过,不过他老人家喜欢记功不记过,与镇国公相反。
而在镇国公走西域后,老夫人不知从哪里买了小本本,来记镇国公之过。含烟见过第一页,那是相当之触目惊心,见者心惊肉跳,整面黑比白多。此后,镇国公一天未回音讯,老夫人便每天给镇国公记过,极为勤快。
如今含烟盘算,自己也要继承如此优良传统,标范小沐儿。
当然,思索转瞬即成,含烟绝美之面容转怒为笑。
含烟之倾城之笑颜,让司花翎安心放手,反是沐儿或许因第六感,总觉得小姐之笑不似平常之和善,小家伙心儿莫名砰砰直跳。
“洛姑娘,三皇子有事务繁杂,特唤吾好生陪伴午餐……”
说着,司花翎召下人上菜,菜品精美精致,皆是小盘小碟,极具特色。
见着了美食,沐儿欢悦起来,将心悸甩在一旁。
可就在此时,隔壁房间名作环花阁,阁内有一人独欢举杯。
卷起清风衫之衣袖,从容餐饮者,是书衡也。
此刻,书衡已推定,隔壁之闭月阁便是含烟所在。
半个时辰余多前,书衡至赏花楼,走过了各样花阁与日月两阁,唯独不见含烟身影,又打问到赏花楼多客房,书衡思索认为含烟应是在客房休息。
书衡暗以秦升之牌匾取顶级宝阁房间,随意择之环花阁。
后书衡一直在外走廊暗巡视,直至悄悄见司花翎领着沐儿与一干端菜小厮入闭月阁,才回来就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