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晖这人实诚,他觉得不能占大师兄的便宜,于是将猪肝留下,没接猪后腿,还说:“师兄,我不能要,你可以拿去卖,这肉能卖好几两银子呢。”
陈世安眉头一皱,将那猪头腿塞他怀里,心想这又不是给你的,净在这里瞎客气。
嘴里却说:“你最听话,奖励你的。”
蓝晖一听,眼睛瞬间就亮了。
这两年师父不怎么管他们,武馆的事大多是大师兄在管理,如今能得大师兄一句夸奖,那就相当于是得到了师父认可了。
蓝晖激动的很,也不客气了,将猪腿抱在怀里,傻愣愣的说:“那大师兄,我就先回去了!”
蓝晖到底还是个十六岁的半大孩子,如今得了师兄的夸奖,又得了这么多肉做奖励,他就只想跑回家跟家人分享一下。
陈世安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又继续给其他的师兄弟分肉。
同时也在心里寻思着,两个大舅子都比他小了四五岁,到时候跟蓝家小妹成亲后,他是跟着小依叫人兄长呢,还是怎么的?
也不知道这些习俗是怎么样的,他改日得好好问问长辈才行。
蓝晖抱着一根猪后腿,一路往家跑,蓝依在后院洗菜,看到大哥跑进来,笑的跟个傻子似的。
蓝晖将肉放在篮子里,拿着那块猪肝递给蓝依,豪爽的说:“拿去熬粥,大哥奖励你的。”
蓝依愣愣的结果,问:“大哥这是打猎去了?”
蓝晖又将腰间挂着的兔子取下来,放在篮子里,笑着说:“是啊,大师兄说我最听话,奖励给我好多猪肉,还给了我一块猪肝,师兄人真好!”
蓝依有些狐疑,毕竟他们武馆学徒经常上山打猎,以往也打到过野猪和鹿之类的走兽,可从来没有给蓝晖分过这么多。
更何况,这次还有猪肝呢!
一般人家养的猪,年底宰了拉去卖的时候,猪肝猪心等都会自留,不会拿去卖。
因为这里的人觉得猪肝能补血,且猪内脏吃了对身体很有好处,人们常常会用来熬粥和煮汤。
这也就导致猪肝之类的内脏比一般的猪肉要贵一些。
蓝依拿着那块猪肝放进水里洗了洗,然后问:“大哥,这野猪是发现的?还是你帮忙杀死的?”
蓝晖蹲在井边,给兔子剥皮,闻言一愣,说:“不是,是大师兄发现的,也是大师兄杀死的。”
蓝依歪了歪头,又问:“那为什么给你分了这么多?”
蓝晖笑了,得意的说:“因为我最听话,这是师兄给我的奖励。”
蓝依:“......”
她觉得大哥有点傻。
算了,既然是师兄分的,那肯定是没问题的,蓝依想到那个高大健壮还一脸凶相的男人,就撇了撇嘴。
那样一个看着正直稳重的人,竟然会因为大哥听话就分这么多肉?
真是叫人想不明白。
蓝依淘了米煮了粥,等粥快好的时候,才切了猪肝和有些廋肉放进锅里,等粥好了,又放了些香芹,粥好了,爹娘和二哥也陆续回来了。
屋里一股浓郁的香气,蓝母一回来,就诧异的问蓝依:“哪儿来的猪肝猪肉?”
蓝晖已经将处理好的兔子肉用粗盐腌上了,这时听到母亲问,立即从后院里跑出来,将自己得到奖励的事又得意的重复了一遍。
蓝父蓝母听了都很高兴。
只有二哥蓝钦狐疑的问了一句:“就因为听话?给这么多?”他拎着那条肥的连菜篮子快都要盛不下的猪后腿,问蓝晖。
蓝晖昂首挺胸:“那是自然,早跟你说了我很厉害。”
蓝钦将猪后腿放下,没说话。
开饭之前,蓝母照旧装了一大碗猪肝瘦肉粥,叫蓝依送给对门的陈家。
她说:“陈家女儿多,女孩子吃些猪肝有好处的。”
蓝依不情不愿的端着粥,敲响了对面陈家的门,结果,来开门的竟然是陈世安。
向来开门的都是陈雅风,蓝依当然没有好脸色,何况还是自己亲手做的粥给陈雅风吃,她就更没脸色了。
蓝依端着一大碗粥,板着脸站在门口,听到开门声,她向前看去,没看到脸,她愣了一下,抬头,就看到陈世安站在那,也有些愣的看着他。
两人四目相对,各自愣了一会儿,陈世安突然有些紧张,他伸手挠挠头,为了掩饰紧张,他板着脸,想了一会儿,挤出两个字:“有事?”
蓝依反应过来,隐约想起陈世安貌似是陈雅风的堂兄。
她将粥碗往前一递,说:“家里煮了些猪肝粥,我娘叫我送些过来。”
陈世安一愣,猪肝他想给蓝依吃所以才送的,而且他也已经给堂妹一家送过了,于是他直接拒绝了。
“不用,我们这也有,你端回去吃。”
蓝依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转身将粥端回了家。
陈世安还想多说两句,就见少女转身走了,还顺便关上了大门。
陈世安不由得有些懊恼。
他方才应该将粥收下的,这样的话,下次就又有理由给小姑娘买琼浆台的糖水了。
蓝依当然不知道他的小心思,她就觉得那个大师兄脸色不善,还很凶,看不上她煮的粥,若不是对方是大哥的师兄,她都不想跟那人说话!
蓝家一家人围在八仙桌上吃饭,为了省油,屋里就桌子上点了盏油灯,兄妹三个都有些不习惯。
往常屋里都是点两三盏的,不然太黑,而且蓝钦还家里也要练字作画,更是不能没了灯。
蓝依问:“娘,家里没灯油了?”
蓝父沉默着吃饭,蓝母叹了口气,说:“最近赋税又加重了,家里得省着些了。”
蓝家祖上传下的地有水田两亩,旱地两亩,总共就四亩地,旱地不能播种水稻,只能种一些红薯花生之类的。
那两亩水田,虽然能播种双季稻,但是家里人多,三个孩子又都是长身体的时候,这几年来,除去交上去的公粮,剩下的收入也就够一家人吃的。
往年要培养两个儿子读书,家里都紧巴巴的攒钱,家里养的猪到了年底卖了钱,都要拿去给儿子们交束脩的,毕竟那大学院的费用可不低。
后来两个儿子大了些,读了几年书不读了,便各自拜了师,这两年没了学费的负担,家里的日子好不容易轻松了一些,结果,税又涨了。
蓝晖惊讶的问:“前两年不是涨过一次了?这次怎么突然又涨了?”
蓝钦最近跟着张大师学书法,也认识一些书生文人,听他们说起了一些时事。
他道:“听说东边乱了,要打仗了,到时候说不定要抓壮丁。”
这话一出,全家人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