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忧爬上绝壁崖时正是春末,树木茂密,百草丰茂,鸟鸣啾啾,泉水泠泠。
从前叶无忧以为,世界就是万丈高崖下那一小片谷地,虽然娘和她讲过很多故事,也从书上看到过文字的描写,但她却想象不出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现在,她终于看到了。
走在下山的路上,一切都是那么地新鲜。高低起伏的山路,广阔无边的天空,还有,不远处好多纠缠在一起打斗的人。
前面的山路上,聚集着一伙人在打斗,兵器相击的声音七里哐啷,关爱别人父母、祖父母的话语不绝于耳,很是热闹。
叶无忧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人,不由心生好奇,脚下加快,凑近去看。
前面打斗的人群中,有一部分穿着颜色款式相同的土黄色衣服,手中用的武器也是样式统一的长刀。另一部分则衣着打扮、手中武器各异,正和统一穿黄色衣服的人捉对儿厮杀,打得颇为胶着。
叶无忧看得得津津有味,正待仔细观察一下参与打斗者的武功,突然听得人群中有一个男声道:“小子使得好一手丹心剑,你是无极山庄的人?”
无极山庄?丹心剑?这两个词吸引了叶无忧的注意。她循声看去,出口的却是个中年人模样的黄脸汉子。他们对面是一个膀大腰圆的虬髯大汉,和一个身形还有些单薄的少年人。
听了黄脸汉子的话,大汉一张蒲扇大的手,拍在他身边手持长剑、身形还有些纤细的俊秀少年肩上,把对方拍得微微一晃。他自己却浑然未觉,只高兴地称赞道:“原来小兄弟你是无极山庄弟子,难怪剑法使得出神入化,那朝廷走狗也不是你的对手。真是英雄出少年啊,不愧是名门子弟!”
他们的对面则有两个黄衣男子与他们对峙。
一个右臂被划开了道又长又深的口子,淋漓的鲜血说着胳膊流到手上,又从手指滴落到地上。
另一个是看起来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上衫前心绣了一只鸟的图案,手中兵器与其他黄衣人也有所不同,并非统一制式,而是一把又细又长、刀身半弯的长刀。
那少年名叫谢云清,他本来是隐瞒了自己的名字和父母师承加入大汉一伙的,自以为伪装的很好,却不防被人直接一口叫破了身份,略有些窘迫。
那黄脸中年人看着对面耀武扬威的虬髯大汉和略有些不自在的少年,冷笑一声:“无极山庄的小子,你家庄主世代受封忠毅侯,蒙陛下深泽。你不思报效朝廷,竟敢来凑一群乱党的热闹,好好好,今天我杭百川就来领教一下你的丹心剑法!”
无极山庄的那少年看起来才十五六岁,模样还带着几分稚嫩。可如今有人公然挑战他,句句不离无极山庄,由不得他再尴尬犹疑。他遂深吸一口气,站出来冲自称的杭百川的那黄衣人施一礼,落落大方道:“杭前辈‘铁面吴钩’的名声响彻南北,后进小辈如何敢与您动手。小子更不是什么无极山庄的人,只是机缘巧合学过一点无极山庄的功夫罢了。况且,无极山庄世代效忠的是皇室,而不是朝廷官员。豫州知府为了少林的一枚佛骨舍利,竟以莫须有的罪名派兵围攻少林,焚烧经书,屠戮僧人,将一座千年古刹烧成白地,实非我武林同道所能忍受。如今我等来劫舍利,为的是不令那豫州知府坏事做尽还以此去讨圣上欢心,并非有不臣之心,更不是要与杭前辈为难,还请见谅。”
这个打抱不平是一定要打的,但自己和无极山庄的关系却也是不能承认的,没奈何,只能厚着脸皮否认了。
杭百川冷笑一声:“佛骨舍利是我负责运送的,你们来抢还说不是与我为难?少在这装模作样,你是无极山庄的弟子也好,不承认也罢,今天我‘铁面吴钩’杭百川可绝不会看谁面子放过你,咱们手底下见真章吧!”说罢,手中吴钩一震,便攻了过来。
谢云清不敢怠慢,连忙提振精神,手持长剑迎上。
杭百川的吴钩刀法敏捷毒辣,出手刁钻;谢云清的丹心剑法则大开大阖,气势浑厚。若论两人所练武功的威势,自然丹心剑法更胜一筹。丹心剑法练到精深处,如无极山庄前任庄主、前武林盟主娄绍,用一柄凡铁便可斩断最细的发丝,亦可劈开最坚硬的巨石,无人能敌。与丹心剑法相比,杭百川的吴钩刀法上限就要稍差一些。
但是,丹心剑法讲究一个厚积薄发,要打牢基础练习多年之后,配合内功碧海心法,实力才能骤然爆发。
谢云清毕竟年纪尚小,杭百川则已年逾不惑,他练武的年月比谢云清的年纪都多了一倍,自然眼光老辣对敌经验丰富。
因此,两人打斗之时,起初谢云清还堪堪和杭百川打个平手。待得拆了二三十招后,他便渐渐被杭百川带入了节奏之中,面对杭百川的种种刁钻攻击只能尽力防守,却也只勉力抵挡而已。
幸而谢云清丹心剑法学得甚是扎实,他又有一种神奇的直觉,能够在危险加身的前一刻进行预判,每次都险之又险地躲过刺向他要害的武器。
是以虽然左支右绌,却也还没有挂彩。
但也快了。叶无忧在一旁观战,看到谢云清如此狼狈,心中晓得,他再和那个杭百川打下去,早晚会不敌受伤。
虽然谢云清方才否认他是无极山庄的人,但他撒的谎明显太过低级,谁听了都不会信,更不要说生了一颗七巧玲珑心的叶无忧。
娘亲要叶无忧去无极山庄找她的父亲。叶无忧刚刚从绝壁崖下上来,虽然知道地点,知道父亲的名字,却也仅限于知道这些。别的一概不知。
现在前面就有一个无极山庄的弟子,叶无忧决定找他问问。
要询问父亲相关,首先,她就得帮助那个弟子摆脱现在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