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能看到现在的场景的话,一定会觉得很是好笑:
纤秀的男装少女,用双臂和一堵墙将比她高了大半个脑袋的少年困住。因为身高的缘故,她不得不微仰着头,气哼哼、凶巴巴地瞪着少年,十足小姑娘跟“好朋友”闹脾气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但幸好,叶无忧动手时专门挑了一条无人的巷子,因此,也就没有人能看到谢云清此刻的窘境。
被叶无忧这样近距离地抓着质问,女孩清亮的眸中满是他的影子,她纤长微翘的睫毛根根都清晰可见,谢云清只觉自己的心,跳得有些快。
噗通!噗通!噗通!
心跳的声音是那样快,又是那样急,如此清晰地响在自己耳畔。谢云清甚至怀疑,叶无忧都不必用习武者的耳力,就轻易把他的心跳听了去。
叶无忧确实听到了谢云清的心跳声。
看到他的脸又开始微微发红,她好奇地用左手手背蹭了一下他的脸颊感受热度:“你的脸一直发热,心跳的又那么快,是害怕我吗?”
说着,她后退一步,也拿开了抵在谢云清耳畔的右手:“我又不会打你,你怕什么?”
不会再那么直接打晕你了,我会用更迂回委婉一点的方式的。
毫无防备之下被她的手背直接触碰脸颊,谢云清他,谢云清他的脸红的更厉害了。
叶无忧后退一步之后,谢云清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心跳微缓。
“叶姑娘,你这样不太好,”谢云清红着脸,尝试着跟叶无忧解释,“男女授受不亲,你不要,不要总是离我这么近……”
会容易,让我误会……
“抱歉呀,我错了,我刚才只不过是一时激动。”叶无忧眨巴着眼睛,状似真诚,却毫不走心地道一声歉,表示受教。
她做出有点委屈的表情,微微垂下眸子:“我知道,你讨厌我,从杭百川说我是什么‘魔教余孽’开始,你心里就对我有疙瘩了。”
“你别误会,我没,没有讨厌你。”听到叶无忧这样说,谢云清连声否认。
叶无忧满脸的不信,一副“你别找借口安慰我了”的样子,问他道:“那你为什么急着要跟我分开呢?”
“我……”谢云清张张嘴,却又不知道话该怎么出口。总不能直接对她说“因为我不想教你碧海心法”吧,她本来都没提了,万一再让她想起这茬来呢?
“我知道,”叶无忧无所谓地笑笑,“你一定是觉得我也是什么‘魔教余孽’,怕被连累,不想跟我扯上关系,对吗?
“可是,我压根连所谓‘魔教’是什么都没听说过。我从小就跟娘一起生活在山林里,除了娘之外我遇见的第二个人就是你了,别的人我一概不认识。你听了别人的话就要给我扣帽子,认定我是什么劳什子‘魔教余孽’吗?”
叶无忧一副十分委屈的模样,看在谢云清眼里,她似乎都快要哭出来了。他心中有一角忍不住微微发胀。
其实,叶无忧的话一大半是真的,却也有小部分是假的。
她确实没听说过“魔教”是什么,但结合杭百川话语前后的意思,也不难猜出来,所谓“魔教”,指的就是天尽教。而她娘当年是天尽教圣女,她自然,也可以说是“魔教余孽”。
但这点叶无忧能认吗?那自然是坚决不能认的。
不但坚决不认,还必须要反将一军,做出委屈无比的模样,去堵谢云清的口。
谢云清果然如她所想的中计了。
他连忙安抚叶无忧:“叶姑娘,你真的误会了,我对天发誓,绝对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离家太久,想要回家了,所以才不能与你同行。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问题,跟你没关系,还请你千万不要误会。”
叶无忧见火候也差不多了,便不再进逼,撇撇嘴巴,脸色转晴道:“好吧,就当是你说的这样吧。”
想回家吗?用这个借口也别想甩开她。
谢云清小小松了一口气:“咱们先不要说这个了,一天一夜没合眼,你一定很是疲惫,我们还是去找民宿歇息一下吧。”
谢云清这么一说,叶无忧忍不住捂着嘴巴,打了个呵欠。
她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十几个时辰没有合眼,确实是有些疲倦的。
于是,叶无忧很痛快的接受了谢云清的提议,只当方才的争执没有发生过,跟他一起走出巷子,往前面路口处的民居走去。
民居的主人是个高颧骨、吊梢眼,一看就很精明的中年女人,专做短时出租房屋的生意。她收了谢云清给的银钱之后,马上就利利索索地安排出了两间卧房给两人休息。
叶无忧是真的困了,跟女主人要了水简单清洗过一番之后,她便躺在陌生的被褥中沉沉睡去。
谢云清和叶无忧同样,也是又累又困,一觉直睡到傍晚天擦黑。
谢云清是被窗外女人压低声音说话的嘁嘁喳喳声吵醒的。
一个声音是哪怕压低了也掩饰不住的尖利:“嫂子,听说了吗?天尽山出了一群匪徒,拦路杀伤官军,把贡品都给抢了。其中一对少年男女匪徒更是穷凶极恶,不但杀了无数官军,连运送贡品的武官都给杀了!”
另一个声音则很明显是接待他们的女主人:“哎呀,这匪徒也太凶恶了些!抢贡品也就算了,怎么还杀人呢?”
“谁说不是呢,”那个尖利的声音继续道,“据说啊,匪首是一对少年男女,尤为心狠手辣,年纪轻轻的手里竟不知结果了多少人命。光是昨晚,他们就杀了前去追捕他们的一个武官跟二十名官军啊。只剩武官的副手装死逃得性命,这才捱到府衙的人找来。”
女主人声音有些发颤地说:“如此可怕的匪徒,官府不赶紧抓起来惩治吗?”
那人道:“你还不晓得吗?方才府衙就发了通缉令了,在豫州全境悬赏千两通缉那两个匪徒。百姓若是能提供消息,也可得三百两赏银呢。诶,嫂子,你家是常做招待住客生意的,多注意着点儿,说不定那两个匪徒会去你家投宿呢!”
听到这里,谢云清的心不由开始“噗通”乱跳:杭百川和那些官兵,他们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