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
乃是帝后大婚之日。
举国同庆。
昭国王都更是一片欢腾的模样,四处皆是鞭炮和锣鼓庆祝之声,甚至于东西市昼夜开放,普同庆。
叶清浅和沁程坐在冷宫中用法术收拾出来的院中的桌椅下,执棋对弈。
旁边一边放着茶炉,上面烧着水,用来冲泡沁程爱喝的茶。
另外一边放着玉壶玉盏,用来盛放叶清浅喜欢的清露。
沁程皱着眉落下一子,叶清浅立刻跟着落下一子,动作爽快麻利,似乎完全不需要思考。
相比之下,沁程没落一步都要想半,反而像是落了下风。
不过沁程有理由怀疑叶清浅确实没有思考。
哪有这么下棋的……
“你又输了。”沁程扔了白子,道:“这么多年了,你的棋艺还是这么烂。你就不能好好想想再落子么?”
她刚下完叶清浅就跟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叶清浅有多厉害呢。
殊不知永远都是输得落花流水,一塌糊涂。
“那多费劲啊。”叶清浅饮了一口芙蓉清露,满意地眯了眯双眼:“下棋不就是为了消遣么,若是还要我费心劳力,那我还下它做什么。”
又是不知道哪里听来的歪理邪。
沁程自认辩不过她,只得无奈问道:“还玩么?”
“玩!”叶清浅兴致勃勃。
这便是叶清浅的好处了,虽然棋艺奇烂无比,但是棋品很好,愿赌服输,从来不悔棋耍赖。而且就算是屡战屡败,几乎从未有得胜的时候,似乎都影响不了她的心情。
于是,叶清浅输了一次又一次,被沁程打得落花流水、片甲不留。
在宫中礼乐响起的那一局,沁程输了。
叶清浅一点都不开心,她扔了棋子,脸上没了笑容:“你输了。”
“嗯。”沁程低声应了一句,知道瞒不过叶清浅,她的心乱了,棋也就乱了。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为何?”叶清浅问道。
沁程苦笑了一声,自嘲地道:“我本以为自己已经放下,没想到心还是会痛的……”
出乎意料,叶清浅并没有质问她为何现在还这么放不下林旭晔,而是平静地:“恨与爱本就是一体的,你当初付出的越多,如今恨便越多,爱恨不过是一念之间,又何必区分得太过清楚,不过是为难自己罢了。”
叶清浅的眼神澄澈明亮,沁程从中看到了些许不一样的东西。
或许她从前的时光,便是太过执念计较,从与算盘账册为伍,讲的便是一个有进有出,计较方寸得失。
别饶付出,她总想着要如何偿还,她的付出,便想着能够得到回报。
斤斤计较,执念成魔。
倒不如叶清浅看得清醒透彻,潇洒解脱。
“你想去看看么?”叶清浅的目光投向礼乐花炮传来的方向,显然那里正在举行一样盛典。
从前林旭晔承诺过要给沁程的盛典。
“不必了。”沁程低头给自己倒了杯茶,放在唇边缓缓地饮下:“不过是前尘往事,有什么好看的。”
沁程喝罢,放下杯子,一抬眼,眼里满是凌厉和锋芒:“我更想知道,你的打算。”
叶清浅直到现在,也没有出具体的行动打算,沁程如今已经恢复到与常人无异了,更迫切地想要知晓,叶清浅的计划。
“我打算等所有的事情结束之后,洞房花烛,只剩林旭晔和祝萱二人,我们再现身动手。”叶清浅道:“林旭晔不是看着你被挖出妖丹么,那我们就当着他的面拿回来。”
沁程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想亲自动手。”
“我要亲自,把我的东西拿回来。”沁程一字一顿,咬着牙道。
沁程愿意自己动手,叶清浅自然无有不应。
她拿出短剑,放到沁程手中,道:“那就亲自拿回来。”
睚眦必报,方乃妖族真本色。
礼乐咿咿呀呀响了整整一才消停。叶清浅知道妖族的典礼若是举行,定然比起人间有过之无不及,还要繁琐复杂许多。
但是妖族毕竟都有法力在身,就算是礼节繁琐,过程漫长,也不会觉得有多么累,不过是灵气运行一个周便可消除的疲惫。
可是凡人不过是肉体凡胎,从一大清早还未亮便折腾到明月高悬,他们也真是不嫌累得慌。
不过,对于叶清浅来,他们自然是越累越好。
人在疲累之下,是不能够集中太多的精力的,而且因为消耗甚大,连平常会觉得异动的地方都看不出来。
越是这样,越是方便她们行事。
叶清浅站在冷宫的房顶上,看着满宫殿中的灯火被一间间熄灭,只有高高挂起的大红宫灯,会燃到明。
空气里还能隐约闻到炮火和烟火燃放之后的烟尘气息。
叶清浅不喜欢这个味道。
她从房顶一跃而下,落到宫殿中,对坐在床上打坐吸收灵气的沁程道:“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沁程运行完最后一个周,将长发利索地挽起,用丝带绑了起来,眼神坚定而冷漠。
“走!”
白日乃是这座王城自登基大典之后最为隆重的盛典,故而就算是夜已深,宫里四处走动和巡查的宫女、太监、侍卫等比平日多了许多。
若是叶清浅一人,倒是无妨,只是如今带了沁程一起。
她的法术不能让沁程隐匿太久,所以去往昭阳宫的路上,还是需要她们心躲避侍卫的巡查,以免惹出什么动静。
好在叶清浅用了一个日夜给沁程洗刷经脉,脱去了她身上的许多凡尘气息,只要稍加遮掩,就算是昭国第一高手就在附近,只要没有见到沁程的身影,就不会察觉到她的存在。
叶清浅自然是不认识路的。
就算她来过了几次,也不过是靠着用幻术迷晕宫婢带路,或是登高望远以极佳的目力寻找目标,从而到达目的地。
可是让她去从未去过的昭阳宫,就算是告诉了她方位,她也一样找不到。
也不能完全怪她。
这宫里若不是进了大殿,或是看了匾额,从外面看简直就是一模一样,顶多有些新旧的区别。任他是谁,在这里转几圈也是要晕头转向的。
所以叶清浅乖乖跟着沁程,完全不发表任何对于去路的意见。
虽然她不认路,但是她知道,跟着沁程就好,沁程肯定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