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卯时末。
清早的尚城漫着薄雾,连日被疫情笼罩的城池一片死气,往日早已开始买卖的市集人流稀疏,聚集得最密集的人群,竟然是送葬队伍。
抬棺的队伍从四面八方破开朦胧的雾霾,人群中寂静无声,连脚步都轻得几乎听不见,没有大张旗鼓的哭丧,只偶尔传来一两声压抑的啜泣。
人们来不及悲伤,更多的是惶恐,只怕什么时候,自己也成了那棺中人。
在街头,门头最大的那家吉顺客栈,十多天来第一次开了个早门,两个包裹得‘形状怪异’的人从门内走出,略为僵硬的迈动脚步,离开了客栈。
陆云瑶:“兄弟,我说你快点行不行,就你这老年迪士科的步伐,咱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秦寿:“我的姑奶奶,我倒是想快,可你这给我穿的是什么玩意?波楞盖都弯不动,我怎么快啊?”
他这浑身裹得跟个蚕蛹似的,能快?
空荡的街头,两人的说话声异常响亮,送葬的人们回头来看,顿时就惊呆了。
眼前的两个人......只能从形状来判断,他们是两个人。
他们用一张不知道什么材质的棕色‘布’料裹住全身,只露出一张脸,这还没完,露出来的那张脸,也里里外外用布条蒙了好几遍,旁人只能看见他们的一双眼睛。
粽子都没他们包裹得严实。
这场面实在太过怪异,送葬的人们不由自主停下脚步,莫名的看着他们,不知道这是在搞什么东西。
一群抬棺材的人突然停下脚步,直愣愣的看着你,你怕不怕?
秦寿颤着声,薅了薅身旁的陆云瑶,“陆姑,娘,这......我们......”
然而,他还没有碰到对方一根头发丝儿,陆云瑶便眼疾腿快的往一旁退了好几步,用舀生石灰的勺子反手敲了一下他伸过来的爪子,恨铁不成钢的骂道:“秦寿!你的脑子搭神舟七号飞出外太空了吗?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要随便接触别人!你嫌命长啊!”
埃博拉病毒主要通过体液传播,病人的血液、唾液、汗水等等一切分泌物都是传播途径。
如果真的是埃博拉,陆云瑶甚至不知道自己身上有没有携带病毒。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不知道跟这完蛋玩意儿强调多少遍了,为了杜绝接触传染,他们要做一朵娇羞的黄花,不能摸别人也不能让别人抚摸自己。
可这傻小子一点都没有防护意识!
气死老!子!
防护搞不好,小命就难保懂不懂?
秦寿被吼了个满脸懵,不太懂陆云瑶反应这么大是为了个啥,当场有点委屈又有点小怨,“我又不是故意的,那么凶干嘛。”
陆云瑶扛起昨晚就准备好的一大桶生石灰,瞥了秦寿一眼,转身边走边道:“从现在起,你的手爪子碰一个人,报酬扣一两,扣满十次就算你今天白给我打工。”
秦寿:“!!!我反对!”
要命可以,要钱不行!
陆云瑶一共就从王丽那儿抢了五十两,昨天到现在,吃吃喝喝加上买石灰艾草这些保命的玩意儿,还给秦寿开了十两银子一天的报酬,她这点儿家底儿,也不够她挥霍两天了,扣下来的钱买俩烧饼吃,它不香吗?
秦寿背起一捆艾草追上去,向万恶的资本主义抗议,“喂喂!你看看现在这形势,诊堂那地方死了那么多人,谁愿意给你带路往那儿去?我给你干活儿都是拿命在干,你还要扣工钱?你周扒皮啊?”
陆云瑶良心一点也不痛,“我是周扒皮,专门扒你的皮,爱干干,不爱干滚,有钱我还找不着一两个不怕死的?”
秦寿:“......”
你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