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柏宿真以为自己听错了,脸上的疑惑一点儿不像是装出来的。
以为柏宿真是没听清,观影又重复了一遍,“你有一段尘缘未了……”
原来没有听错。
什么尘缘?尘什么缘?
柏宿真更疑惑了,尘缘是指和尘世间的缘分吗?好像是。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柏宿真捏着下巴冥思苦想,绞尽脑汁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自己压根连活人都没见过几个,哪来的什么尘缘?
一定是大师搞错了。
可是,反看观影大师,又说得煞有介事的样子,而且他好像故意无视白蛇的疑问,继续自顾自解释,“要想得道升仙,除了要修炼成人以外,还有同样重要的一点就是,你要了却这段尘缘,原因的话,也不必我多说了吧,神仙是要六根清净无欲无念的,成仙之后不可再有凡尘俗事缠身,所以……”
“等一下等一下!”柏宿真听得云里雾里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不等观影大师说完,他就急忙打断了他,“大师大师,是不是哪里搞错了?您说的什么尘缘,我怎么不明白啊?”
“啊?你不明白吗?”
光影一脸的难以置信,好像柏宿真就应该明白一样,他不明白反倒是他自己的问题。
柏宿真看他那表情,未免也显得太过惊讶了吧,难道自己……真的有什么与尘世间的未解之缘,连自己都不知道?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柏宿真实在不愿意想起,可该不会是……不会是跟那个有关?但那都是一千年前的事了,而且那人死都死了,还是他亲手了断的,算起来也没什么关系了吧。
光影大师所指的会是它吗?柏宿真不敢确定,却只想极力避开。
“当然不明白啊……这个什么、什么尘缘,哈哈,怎么可能嘛,我都没去过几次人间,而且我也很久没见过凡人了,什么尘啊缘啊,跟我没什么关系吧……”
“哦~”
在他解释时,观影一直盯着柏宿真看着,那双眼睛直勾勾的,表情意味深长,像是在看一个说谎的小孩,过了很久他才开口道,“不是与你无关,只是……你恐怕是忘了吧。也难怪了,毕竟时间也过去这么久了。”
“……大师,我真没什么印象……”
“真不记得了?”
“……”
“好吧,”观影拨了拨额前的短发,“我给你个提示吧,你来看。”
说着,光影大师手臂一挥,在眼前的空气里画了一个圆。柏宿真本来还奇怪呢,但很快,那圆形当中,居然出现了一层朦朦胧胧的影子,更诡异的是,那些影子还会动!
这圆形看起来像是一面镜子,却跟寻常镜子大不相同。它没有镜面,伸手进去,也无遮无拦,手臂能轻易从中间穿透,就好像那里还是空气一样。
这“镜子”也不是照着面前的人,因为根本不存在任何反照的物质,它更像是自己于空气之中生出了万千影像,随后自顾自呈现在空气中。
太神了!
柏宿真应观影要求凑近去看,凑近了才发现,那些朦胧模糊的影子逐渐清晰,竟是有人有景的影像,更神奇的是,这影像中所呈现的地方,他竟还颇有些熟悉。
看着看着,其中出现的一处草房引起了柏宿真的注意,让他心头一惊。柏宿真努力想掩饰心情,说话都有些怔怔的:
“这是什么?”
“‘醒世镜’,能看到世间一切过去现在未来。”观影颇有些得意,“刚才说了,这是我的独家秘技,有这东西,就能看见过去已经发生过的事,现在正在发生的事,和以后即将发生却还未发生的事。”
哦~
柏宿真伸手在“醒世镜”上点了点,手指便从中穿过,没有一点感觉。
他突然好像明白了点什么,先前观影大师能准确说出风灵珠的原委,恐怕也是从这镜子里看到了过去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的缘故。
“你刚才就是用这东西偷看我的?”柏宿真放进两只手在镜中搅动,企图将其中的影像搅乱。
观影点点头大方承认。
白蛇还是有点不懂,“之前可没有这……”
“准确来说,是,但也不是,”观影知道他的疑惑所以立马打断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道,“实际上,幻象全都在我这里,我只是用‘醒世镜’把它们都呈现出来,好让你也能看到而已。”
“在眼睛里?”
“是的。”
“您都能……看见什么?”
“世间万象~没有我看不了的。”观影说得轻巧,旁边的阿善却抬起头来,皱着眉将他看了一眼。
柏宿真这下明白了,难怪先前看他眼里,不仅幽深,而且在那幽幽暗暗的背后,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蠢动,原来就是这些“幻象”。
“这些影像我闭上眼睛就能看见,像这样具象化给别人看也是少有。当然,你也不用觉得特别意外,我这本事啊是天赋异禀,跟法力高低也没关系,就算是神族,也有人甚至看不见醒世镜的,能不能看见,都是靠机缘。”
柏宿真好像并没怎么在听观影说什么,只是偶尔点点头,或者嘴里哼哼唧唧地,就当做回应了。
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盯着镜中的景象不停地看,他发现这醒世镜中所呈现出来的幻象,不正是倾城山嘛,还有这山中的茅草屋也是……
柏宿真看着茅屋外面院子的围篱,画面中的一切,暂时都是静止的,可柏宿真就是突然觉得身上哪里不舒服,心咚咚跳个不停。
他有了一种预感,觉得有什么可怕的他不想看见的东西,马上就要出现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画面中出现了一个身穿长袍的人,出现在茅屋门口,虽然还看不清脸,可柏宿真对这身长袍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了,即便已经过去了一千多年,可看见这身衣服还是立马勾起了他的回忆,于是他果断将视线移开,希望这不请自来的记忆能够随之一并消失。
“怎么啦?”
“没……没什么……”柏宿真闪烁其词。
“是不是终于想起什么了。”
“……”
柏宿真没有说话,他不是想起来,而是一直都没忘,可那是他无论如何都想忘记的。
有的时候老天就是喜欢和人开这样的玩笑,有些人有些事,该记得的却怎么也记不起来,而有些人有些事,明明该忘想忘的,却无论如何也忘不了。
“还需要提示吗?”观影一手指着醒世镜中的画面,睇视陷入沉默的白蛇道,“一千年前,就在这里。”
柏宿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瞬间,许多记忆如潮水般涌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