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侯爷行事未免太嚣张了些。”
俞苒烟面露不满。虽然他这样做大快人心,但也太过张扬了。
“只怕今日赶狗入穷巷,日后必遭反噬。”俞观仪也应和着。
这两人都不约而同看向俞妗盏,不知她会怎么说。
她不改从前依旧淡笑着,却破天荒的说了句:
“意气风发,年少飒爽逞风流。日后必成大器。”
俞苒烟和俞观仪都愣住了,毕竟她们极少见她夸人。
“文场棋项,武场步射,参试者入场准备——”
“王炔此番丢了大脸,无论如何却是不能上场的了,今日这武场折桂落在谁身上都是个未定数,霜儿你说...”
还未等杨媣绾她话说完,就见钱恕若无其事的站在参试者之中,仿佛上一场发生的事与他并无关联。
“这还要不要脸皮啊!知道王炔上不了就趁机夺魁?真是没羞没臊!”
杨媣绾也不管什么规矩了,直接站起来指着钱恕那边破口大骂,惹得女眷那边都看向她,她也觉得自己此番不合规矩,无奈没人给个台阶下,又不好意思直接坐下,心里想着俞霜儿怎么这般没眼色还不把她拽下来。
哪成想低头一侧,却发现身旁空空如也。
杨媣绾一愣,人呢?
她四处寻觅一番无奈还是没找着只好讪讪地先坐下了,以为俞霜儿是去出恭了。
“哎!武场上怎么还有两个姑娘啊!”
不知谁大喊了一声,大家纷纷看向武场。
武场今日频出事端,不知这会怎么又来两个姑娘。要知道历来参与武场的姑娘都是屈指可数的,这下可又有热闹看了。
杨媣绾倏忽之间想到了什么,猛地看向了武场,果真见其中一位便是俞霜儿,一脸正气地站在那。
“哎哟,我就知道今天肯定会发生点什么,姑奶奶啊!”
杨媣绾将小团扇一把扑在脸上欲哭无泪着,此刻就希望大家不知晓她和俞霜儿的交情才好。
俞苒烟和俞观仪脸色一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步射的裁判此时也是不知所措,只能硬着头皮地走过去弱弱的问上一句:
“二位姑娘可是走错场子了?文场棋试可在那边!”
说罢,其中一位便惊慌失措了起来。
“确实是小女走错了,添了些许麻烦,还望各位见谅!”说完后,那姑娘便头也不回的一溜烟的跑开了。
这个乌龙引得席上众人哄堂大笑,连在旁的俞霜儿都无语了一番。
裁判也是哭笑不得,却见剩下的那位姑娘未曾移步。
“姑娘这是...”
场上一位身穿紫色男子打断了裁判,边调侃道:“小娘子莫不是找不见文场在哪,还需要本少爷奉陪着过去啊!”
此话一出,场上的参试者纷纷附和了起来。
“哥哥我也能陪你去!”
“不如我们一块把妹妹送到对面,日后道谢也是不迟!”
“这如何道谢,就要看妹妹的诚意了!”
最后说这话的绿衣公子更是大胆,欲要将手搭在她肩上,不料那姑娘先一步抓住他的无名指向后掰去,惹得他疼的直喊姑奶奶轻点。
“本姑娘今日就是来参试步射的。谁再对我无礼,就如同这般下场!”
说罢她便拽着那人的无名指向一旁甩去,那人刚要开口破骂,无奈疼的居然连嘴都张不开。
见如此,大家看她的眼光又变的犀利了些。
“这是哪家的小丫头,竟如此胆大!”
“刚才那是詹事府大学士之子田中仁吧,这一上场便得罪了五品官员家的儿子!”
“这是哪家的姑娘,也敢出来在武场闹笑话!”
那裁判觉得莫名出来一女子参试也有不妥,便问道:“既如此,姑娘便可参试。只不过这要载分的,还望姑娘配合。敢问您芳名为何?”
只见她身姿笔直,微微昂首,满是傲气。
“俞允的俞,霜降的霜。小女名唤俞霜儿。”
众人没有反应过来,只得在脑子里疯狂回想,达官贵族中有哪家的千金唤这个名字。
女眷席不知是谁嘲讽了一句。
“没听哪家的小姐叫霜儿啊,怕不是哪家的穷丫头冒名溜进来的吧!”
众人刚要哂笑,却见赵絮儿指着武场的姑娘,声音微颤,“俞霜儿?”
小侯爷没再上场,赵絮儿自然无心再看向那边。刚才听人说武场不知哪来的两姑娘,她以为是哪家豁出去的姑娘为了去寻小侯爷故作上错场的戏码。那姑娘报了名字后,她才疑惑地向那边瞧,哪成想竟真的是俞霜儿。
吴语嫣先是疑惑着,倏地也恍然大悟,也喊道:“就是把徐小爵爷打了的那个泼妇,俞霜儿?”
众人一愣,联想起前段日子上京城闹得沸沸扬扬的一件大事,那便是太傅府家的九小姐打了永泰伯爵府的小儿子。
听到有人这么说,俞霜儿心里很是不舒服。
这好事不出名,坏事倒是传千里!
忽然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
“话说这今日永泰伯爵府一家可是没来啊!”
“哎,真的啊。我说呢,原来是仇家在这没敢来啊!”
他们哈哈大笑一番后,这才仔细的瞧着场上的俞霜儿。
她大十六七岁岁的模样,小脸生的白里透红,粉润清秀,明眸善睐之间还颇有灵动之气,若是看仔细些还能瞧见浅浅的酒窝印。
她打扮的稚嫩却不俗气,若是远远看去一团孩子气,更像一只小黄鹂,哪里有半分娴熟。
“我今日便要与他比试一番!”
只见她气鼓鼓地抬手指着钱恕,生的稚嫩说的话却很是嚣张,真是惹人怜爱又惹人发笑。
众夫人那边皆按奈不住,心里满是欢喜。
“哟,这便是你们家老九吧,长得可真好玩儿!”
“就是,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呢!”
“这可不是嘛,她十五岁才上的书院,之前一直在太傅府请先生教书“呢!”
一边的杨夫人此刻来了精神,炫耀道:
“她经常和我们家绾儿在一处玩,这孩子我也宝贝的不得了,恨不得从太傅府那抢回来呢!”
“是吗,倒也真不巧,我去那么多回倒是也没赶上。俞夫人可真是好福气,九个姑娘养的都这般水灵灵的。改明儿告诉我,我再生一个也不迟!”
“哟,也不知是谁,前段日子就说后悔生了那些个儿子,如今看你这架势能生八个都不成问题了!”
她们在一旁开着玩笑,俞夫人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在一边笑着谦虚承让。
再回看武场上的钱恕,已然是脸色发青了。
那不要脸的林昱舒骑在自己头上也就罢了,如今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居然也想在这给自己难堪,这如何使得?看她这样子八成是想效仿林昱舒,在众人面前出个风头。
还真当他钱恕是软柿子,人人都能捏一下?
此时的“不要脸”的林昱舒不知何时又换了衣裳,身着漆黑对襟齐腰衫,上面还带有金线绣制的仙鹤飞天。
许是斜阳无限好,映的那俞霜儿脸有些苏红。林昱舒看着她,一瞬间竟有些恍惚。
不过下一秒他又恢复了常态,轻摇水墨扇,似笑非笑的看着武场,浑身透出一股倨傲之气。
钱恕睥睨着眼前的姑娘,他虽然表面没说什么,心里却是嗤笑着她。
不过是个仗着自己的家世嚣张跋扈的蠢物罢了。
“你既然说了要与我比试,本公子也不好谢绝姑娘好意。比试什么?”
俞霜儿先是不语,而后伸出手来,像是凭空抚着什么东西似得。
“我看今天风倒是不错,正适合放风筝。”
众人皆目瞪口呆,不晓得她要干什么。
“三支箭,蒙眼射筝!”
众人又一度惊讶,钱恕起码是有点底子的人,而这姑娘看起来连弓都拉不开的样子,如今还要和人家蒙眼射筝比试一番,话说的未免太满了些。
钱恕也不顾是非了,上一场受得气已经够多的了,如今好不容易把王炔弄下去了,去他娘的胜之不武,今儿就算天王老子来也不能阻止他夺魁!
“好啊,就三支箭。赌什么?”
却见俞霜儿莞尔一笑,“你输了便下场去,自愿放弃夺魁。若是我输了,凭君处置!”
钱恕连掩饰都懒得掩饰了,直勾勾的盯着她,露出了奸诈的笑。
“好啊,你输了,便做我的贱内如何?”
俞霜儿一愣。
她也没能想到此人竟是这般大胆,本来只是想着替师父教训一番这歹人,怪自己刚才话说得太满,他才会趁机反咬这么一大口。
“怎么,莫不是怕了?那我便权当你没说过,给老子滚下场!”钱恕戏谑道。他想好了,此番一定要狮子大开口将她吓跑,说不定还能找回几分自己的颜面。
俞苒烟和俞观仪急得团团转,俞妗盏却还是无动于衷。
越国公在一旁担忧的也不比她们少,今日频频事发还好都有惊无险的躲过去了,这事却没个做主的,自己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场上也一阵喧哗。
“哈哈哈哈,我没听错吧,比试个这个东西还要把嫁妆赔进去!”
“这下怕了吧,纵使胆儿再肥,哪能拿结婚大事做赌注?”
“我看她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以为能欺负徐瑾周便谁都能欺负了!”
“当这里什么地方啊,哈哈哈,还跑来这丢人现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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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万不可!”
“且慢。”
忽然席上不约而同的的响起了两个声音。
杨媣绾先喊出来,谁料林昱舒后喊的一句将其盖住了。
越国公听见声音可像是抓住一根稻草,待回头一看时竟是小侯爷,他脸色又变了变。
钱恕一看,小侯爷又掺和进来了,脸色当即变得难看了些。不过一想,若是他护着这丫头,那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咬死她不放!
“哦?不知小侯爷有何高见啊?莫不是怜香惜玉,想替她上来与我比试?”
“自然不是。“林昱舒缓缓道:“九小姐有如此好兴致,钱公子答应便是,可莫要败坏这气氛了。”
钱恕一脸不解。
“见九小姐好胜之心如此强烈,本侯也来了兴致想赌赌看。”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小侯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本侯今日便赌九小姐赢。”只见林昱舒神态恣睢,手中还一边磨挲着茶盏。
“若是她赢了,你不但要退场,而且分数还要计入到我这里。”
钱恕啐了一口,冷哼道:“侯爷倒是想坐收渔翁之利。若是她输了你又当如何?”
“那她就嫁你去做贱内,本侯还是那个赌注。”
俞霜儿傻了眼。
她心想这人怎么这般混账,若是赢了,他能捞上一番好处;输了,就让她自己嫁了,他就给一把破扇子了事了?
杨媣绾气的蹦了起来,懊悔着刚才自己声音为什么没能盖住小侯爷。
这下可好,因为自己没拦着,好友都要做人家媳妇了。
那边的俞观仪也碎碎念着,一边推着俞妗盏的胳膊问着怎么办。
“完了完了,这下彻底完了。小侯爷说完这话,此番连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
俞妗盏却是不慌不忙,一脸云淡风轻。
“她也不小了,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
众夫人那边也只是都当笑话看,没谁想多管闲事掺上一脚为其说句话,又一边偷偷瞧着俞夫人的脸色。
只见那俞夫人也是淡定从容,好似那场上的那姑娘不是她们府里似得。
也是,那九小姐和她沾亲非故的,她能作何表示?
众夫人互相使着眼色,明白怎么回事了。
只见钱恕还是在那犹豫不决着,林昱舒便冷笑一声嘲讽他。
“要不然就算了吧,免得钱公子为难!”
林棠之也暗地里为俞霜儿着急。那钱恕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偏偏五哥还要这般火上浇油地激怒他。
钱恕果真被他这话惹恼了。本来是他给俞霜儿难堪,怎么这会儿被林昱舒插一嘴,反倒自己变得像个娘们似得磨磨唧唧不敢应战?
“岂敢辜负侯爷的美意?比就比!”
钱恕奸诈一笑。这不笑还好,一笑本来就皮包骨的脸变得更加诡异扭曲了。
“我丑话可说前头,这么多人在场呢,小美人输了可别赖账!”
那俞霜儿此刻懒得去计较林昱舒为此占的便宜,也懒得和钱恕多费口舌之争,只想着早些结束回去看话本子去。
她赶紧先令人放了风筝,拿了那把白邺事先准备却没用上的弓,准备就绪。
钱恕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怕了,更为得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