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梦见,龙变成了一个很美的女人。
寂静的城堡里,穿着黑袍的女人坐在摇椅上喝茶,他……不不,或许不是他,因为那小子被养得太好了,虽然看起来矮小,但胖胖的,一看就没挨过饿。
那小子坐在龙的身边,一脸依恋的望着她,女人放下茶杯,翻开书给他讲故事。
顾浔觉得那画面很美,美得他忍不住落泪。
他看见女人笑了一下,很浅的一个笑,但就是那个笑,让她眉心那颗小痣都鲜艳起来了。
顾浔盯着看了一会儿,然后醒了。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他往外看,龙还在,但是它整个都陷进黑黑的水滩里了。
龙抬头望过来,目光柔和。
顾浔忍不住朝她笑了一下。
顾浔收拾了东西上路,龙跟着,这一走,从秋天,走到了冬天,又从冬天走到了春天。
当第一缕春风吹来的时候,他们在临海的森林里安了家。
*
近来厄海边的小镇里有了一个流言:一只身上会流下腐蚀液体的怪物,和一个受了诅咒的人来厄海了!
厄海边的小镇叫穆拉小镇,小镇一向安稳祥和,这个传言,打破了小镇的安静。
人们恐慌,因为有人见识过那个古怪腐液的恐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传言变成了‘那怪物进了小镇怎么办?’‘我看到后山小林被腐蚀过的草都不长了!’‘天啊!我们会死吗?’
传言越演越烈,到最后,小镇里的勇士们坐不住了,他们迅速集结起来,意图对那怪物发起围杀。
这一切,森林里的两人……不,一人一龙都不知道。
他们在做什么呢?
安静的森林里,响起一道沉闷的声响,然后是男人喜悦的呼声:“龙!可以了!”
黑龙往后退了几步,远离了刚才那颗倒下的粗壮的树,顾浔飞快的跑上前,喜滋滋的将树上的果子搜刮干净,他速度必须快,不然这棵树就被腐蚀干净了。
顾浔摘完了,坐在地上夸张的呼气,他的脸上满是笑意,笑意溢满眼眶,将那双眼睛衬得熠熠生辉。
他休息够了,抓了个果子擦干净,然后走到龙的身边,仰着头笑眯眯的说:“龙,张嘴。”
江栖迟看他一眼,目光柔和下来,她张开嘴,将顾浔丢进来的果子含住。
这是他们一起上路过后每天都会出现的场景,一开始的时候,顾浔傻乎乎的将吃的递给她,食物刚挨到龙的爪爪,就被腐蚀掉了,然后顾浔就开始了很费体力的投喂活动,具体是这样子的:
先是找到一颗长满果子的树,当然,这得是在收获的季节才能够,冬天的时候,没有果子,顾浔只能去做陷阱抓些小动物,龙是不能抓的,她抓不到,被她抓到,骨头都不会剩的!
咳!丢龙的事情就不要说了,还是继续说投喂活动。
顾浔找到树了,龙呢,就过去将树放倒,顾浔就要很快的把果子薅下来,然后再站到不会被腐液碰触到的地方,举起手臂,往龙嘴里投!
顾浔相对于龙来说,真的是太矮了,他丢的时候呢,就不得不跳来跳去,跟个猴子似的,每次喂完龙,他都得出一身大汗。
事实上,江栖迟是不用吃东西的,但是,顾浔执着跟她一起吃,她不吃,他就委屈巴巴的生闷气,江栖迟不想看他生气,然后就老老实实的吃了。
龙闭上嘴,刚进嘴里的果子一瞬间被腐蚀,然后变成黑黑的液体,从龙嘴边流下去了。
顾浔没有发现,他喜滋滋的吃了一个,然后继续喂龙。
吃完了果子,他们就要回家去了,在森林的最深处,有一座修得歪歪斜斜的小屋,那是他们的暂居地。
顾浔一边走,一边仰头跟龙说话,龙从来没有说过人类的话,他猜测龙是不会说的,但他感觉她能听懂,所以他没事儿就要跟她说。
顾浔说:“龙,我昨天看见镇里的小孩去海边玩了,他们捡到了好好看的贝壳!我们晚上去捡好不好?”
“龙,我看见咱们屋后面长了好多小花,可漂亮了!咱们等会儿摘回去好不好?”
“龙,明天我想去镇里,咱们没米了,要买一些,你想吃肉吗?我给您买好不好?”
“龙……”
……
顾浔一路絮絮叨叨,将他想到的每一个计划都跟她说,江栖迟默默听着,偶尔低吟一声,算是回应。
但是,顾浔的计划终究是做不成了。
他们回到‘家’,然后就看见,十几个男人站在他们的‘院子’里,拿着武器战战兢兢,顾浔用树枝围成的院子已经被他们弄开,他们的屋子,也倒了。
顾浔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那些人看见他们,明明怕得要死,偏偏还骂开了。
“呀!好恶心的人!他跟怪物在一块!也是个怪物!你们看他的脸……”
“诅咒!是真的诅咒!一定是做了坏事,才会这样!”
“赶走他们!”
“不!要杀死他们!这样的怪物就算祸害!留他们一命的话,他们一定会回来报复的!”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那些人越喊,底气似乎也越足,人不怕了,腿也不抖了,有一个胆儿大的,从人群了站出来,举起弓箭对向江栖迟,然后射出箭。
顾浔惊慌的喊:“龙!”
江栖迟冷冷看着,动也不动,射箭的男人见了,眼睛一亮,忍不住兴奋起来。
它不动!太好了!箭肯定能射穿它的脑袋!
闪烁着冷光的箭飞快的来到龙的面前,龙抬手,很轻的碰了一下,那来势汹汹的箭,就化成黑液掉在了地上,然后淹没在腐液里。
有风吹来,吹得人心底发冷,射箭的男人飞快的退回去,躲进人群里,然后小声的嘀咕:“怎么办?怎么办?!”
他自诩力大无穷,射出去的箭,还从没失手过,每次盯上了哪个猎物,总是跑不掉的,但是……他今天遇到了对手!
龙没有给他们时间,她拍掉箭,然后慢条斯理的走到射箭的男人面前,举起爪狠狠拍了他一下。
男人被拍飞了,重重的倒在地上,生死不知,但这不是最重要的。
男人那只被龙拍过的左手,开始腐烂了!先是衣服,然后是血肉,到最后连一根骨头都看不见了。
这貌似很长的过程,实际上只一瞬间,男人惊慌的哀嚎,他的伙伴忙上前砍了他的手臂,意图止住他的伤势。
当然,腐液是止住了,但他的手,也不能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