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栖迟醒来的时候,木屋里已经没有了阳光,外面很安静,小和尚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她坐起来,伤口的血已经止住,但木屋里有股很浓的血腥味。
江栖迟皱眉,正准备起身,却发现床边放了一个碗,缺边少角的一个碗,很粗糙的做工,里面放了一个馒头。
馒头已经冷了,有点发硬,味道也不大好,但江栖迟还是一点一点咽完了,吃完一个馒头,差点没把她梗死。
小和尚还是没有回来。
江栖迟想了想,起身出了木屋,顺手给他别上,然后几个起落,消失在密林深处。
*
天色渐晚,星子零星坠在天幕之上。
静明跌跌撞撞的往山下跑,累得出了一身汗,好在他熟悉地形,倒是没有跌倒摔跤。
静明跑到木屋,瞅见那别得好好的门,稍微愣了愣神,他打开门钻进去,木屋空荡,那个女人已经不见了,唯有床边的血迹证明着这一切不是他的臆想。
静明低头,手里绑得好好的油纸落在了地上,他的手心还是热乎乎的,但心里,却有一股止不住的失落感。
“什么嘛,走了就走了呗。”
静明耸耸肩膀,把油纸捡起来,毫无形象的往床脚一坐,然后把油纸打开。
油纸裹着的,是两个干瘪干瘪的红薯,厨房做饭的时候他偷跑进去了,埋在烫烫的木灰里,捂得软软的。
他们的庙,又破又偏,平常时候是少有人来的。
静明眯着眼,狠狠咬了两口,连黑乎乎的皮都舍不得丢掉。
他又想起之前那个贵人了,贵人赏的糕点好好吃!只有他吃了!师兄们都没有份!
静明得意一笑,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下山去化缘。
要是能遇到像之前那个贵人那样的人就好了,说不定他还能吃一回好的!
他胡思乱想着,很快就啃完了一个,他将嘴抹干净,盯着那个红薯瞧了很久,最后还是没有吃。
静明把红薯裹好,塞进怀里,他拍拍自己瘪瘪的肚子,一边叹气一边往床上爬。
“哎!肚肚啊肚肚,你要乖,吃了东西就不能叫,知道不知道?”
肚子不知道,还特别大声的冲他咕咕叫。
静明躺倒在床上,翘着腿晃荡,等到瞌睡来了,他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江栖迟是在他睡着之后进来的。
漆黑的夜,伸手不见五指,她走路又没有声音,在木屋里转来转去的静明都没有察觉,要是一直没发现倒还好说,偏偏静明冻醒了,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一个黑影在面前晃,吓得他三魂去了七魄。
“啊!啊啊啊……”
静明尖叫。
黑影顿了顿,突然凑过来捂住了他的嘴。
静明吓死了,眼珠儿乱转,他死死往面前盯,只知道面前是个人,但是谁,他就不知道了。
小偷吗?
不不,他是个穷和尚,小偷才不会光顾哩!
不是小偷的话……
黑影捂住了他的嘴,然后掏出了火折子,闪烁的那一点火苗移动,最后点燃了放在床沿的一个油灯。
静明发现他的木屋变了样,原先空落落的木屋,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桌椅,桌子上放着个包袱,鼓鼓的,桌边还放着个大大的箱子。
他转过来,就看见那个女人立在床边看着他。
女人一身黑,脸色好看了很多,大概是治过伤了,看他看过来,她抬手摸了摸他光光的脑袋,然后把油灯挪去了桌上。
静明呆呆的看她过去又过来,惊吓过后,他实在不知道该摆个什么表情。
就在这个时候,江栖迟把他抱起来了,一只手叉着他的胳膊,一只手搂着他屁.股,她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将他挪去椅子上坐着。
静明继续呆滞,他的脑袋木木的,女人碰触过的地方,还留着一点温度,他特别不自在,但又有一点留恋,静明是个孤儿,从来没被人抱过,他看到过庙里的师兄抱比他大一点的小师兄,姿势好像差不多的。
江栖迟没管他,她出了木屋,没一会儿拿着一个湿布进来,仔细的将木床上的血迹擦去,当然,擦是擦不干净了的,但聊胜于无。
擦了血迹,她打开箱子,箱子最上头放着被子,她抱过去铺上,然后又抱了一床过去,才过来用相同的姿势将静明抱了过去。
静明被她塞进了被子里,被子很柔软,他忍不住叹息一声,然后就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她。
江栖迟搬了根椅子放在靠门的位置,打起了坐。
静明一直盯着她,盯着盯着,又睡过去了,这次他没有再醒,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他醒来的时候,她还在打坐,静明留恋的蹭蹭暖和的被子,吭哧吭哧滑下地,他垫着脚走到门口,犹豫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掏出油纸包,轻轻放在了她的身边。
细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江栖迟睁开眼睛,先是看了眼小和尚吭哧跑远的身影,然后才将目光放在她腿边的油纸包上。
油纸里的红薯已经冰冷发硬,大概放久了,还有股古怪的味道,江栖迟没有勉强自己吃,但也没随意丢弃,她给红薯找好了埋骨地,珍重的将它埋进了木屋后的土里。
嗯,重要的东西就该好好埋着。
没毛病。
江栖迟干完了活儿,又开始了她的整理大业,先是把木屋清理了一遍,该丢掉的破烂木头全部丢掉,该撑起来的塌垮地方要撑起来,她还专门清理了一个角落拿来搭灶,最简单的那种,撑起来的铁架子上边挂个锅。
箱子她放去了床底下,很随意的踹一脚,踹进去就算完事,等弄完了,时间也到了正午。
她记挂着她的小炮灰,虽然就她来看,小炮灰的逃跑功夫还是到家的,但小炮灰实在是太瘦弱了,硬刚是刚不过的,她得去把小炮灰提溜回家吃午饭。
她关了门,飞快的往山上去,没多久便到了,她轻飘飘的落地,小心的藏好身形。
没办法,她伤还没好,还是个弱女子呢。
这个时候,庙里的和尚大多都去吃饭了,走动的几乎没有,江栖迟循着人声跑去厨房看了眼,一溜的光头中,没有小和尚的身影,她想了想,悄悄摸去了后院。
小和尚在后院,正举着小胳膊努力的劈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