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栖迟并不知道这个寺庙会发生些什么,系统给出来的剧情,对于这一段,只有简单的一句话——一群穷凶极恶的土匪上了山,杀掉了所有和尚,夜里起了大火,将庙烧得个一干二净。
她不知道所谓的土匪是不是那十来个人,也不知道那一夜是不是今晚,就她听到的对话来看,这群和尚便是死了也不值得同情。
江栖迟回到木屋,小和尚睡得正熟,似乎睡热了,他把被子推的远远的,只留了一个角搭着小肚皮。
她走近了,帮他把衣服扯好,被子盖好,然后才去椅子上打坐。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又是十几日过去了,那夜的黑衣人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跟从没来过一样,小和尚山上山下两边跑,吃得好了,脸上倒也长了点肉。
小和尚最近心情特别好,庙里的大和尚们很忙,整日在庙里转来转去的,也不知道转悠个什么劲,但他不管,只要不打他罚他,他才不会主动凑上去。
“你们教叫什么教?”
午后,太阳最烈的时候,小和尚躺在树荫下,翘着腿儿问江栖迟。
“什么教?”
江栖迟眯眼,细碎的阳光从树叶缝隙间落下来,在地上,在他们身上,洒下一片斑驳光影,温暖的光照在身上,整个人都是懒洋洋的。
她昏昏欲睡,含糊的轻笑:“你不知道魔教吗?”
小和尚说:“魔教,不就是坏蛋教嘛。”
小和尚知道魔教的人很坏很坏,但是……魔教不是统一对坏蛋教的称谓吗?
小和尚很茫然。
江栖迟摸摸他光溜溜的脑袋瓜,笑着说:“唔……就叫坏蛋教。”
她含含糊糊的说完,没一会儿便陷入沉沉的梦里,阳光晒得人暖洋洋的,连梦里都似有了温度。
小和尚偏头,瞧了她一会儿,轻轻的挪啊挪,挪到了她身边,然后心满意足的睡去。
*
近来天气有些阴沉,但雨迟迟下不来,空气里都是滞闷的味道,吸进胸腔内,更添了烦躁。
江栖迟又跑出去好几回,小木屋现在已经颇像样了,她另放了一张床,隔了帘子,晚上的时候一人睡一边,桌上的油灯永远燃着,小和尚晚上从没惊醒过。
晚上的时候,小和尚吃了饭便往外边跑,他神神秘秘的说:“我去取一个东西。”
江栖迟没问,她笑着跟他挥手,然后坐在床边翻书看。
约莫小半个时辰过去了,小和尚还没回来,门外起了风,渐渐的响起细窣的声音。
下雨了。
江栖迟打开门,细雨被风吹进来,打湿了她的衣摆。
她转身拿了伞,想了想,执着伞往山上去,小和尚爱去的地方很少,那些地方离木屋都很近,现在都没回来,他不可能是去了那些地方。
小和尚确实是在山上,他藏了一个宝贝在他住的院子里,最近他过得很开心,他想把这个宝贝送给她。
小和尚偷偷摸摸的进了庙里,没有惊动任何人,他摸到自己的屋,悄悄躲在床底下,然后慢悠悠的抠床底的泥土。
他抠啊抠,抠了很久,终于把藏宝贝的小盒子抠出来了。
小和尚笑眯了眼,准备出去了,就在这个时候,有人进了这个屋子。
‘哐当!’
房门重重的推开,砸到墙上,发出重重的一声响,小和尚抬头,看见一把刀高高举起来,那刀带着血,红得瘆人,那刀重重挥下,砍下了一颗光溜溜的脑袋。
脑袋落地,顺着滚了几圈,最后直直对着小和尚,小和尚吓得呆滞,他直直的盯着那张脸,那是以前经常欺负他的师兄的脸。
惊恐的嚎叫被死死的压在了喉咙,小和尚满脸泪水,紧紧的抱着盒子,看着那双染血的脚踩过师兄的身体,往屋子里来,他转了一圈,留下一地血脚印,又踩着师兄的身体出了门。
门半开着,门外下着雨,师兄们踉跄着跑进院子里,没一会儿又被穿着黑衣服的人砍倒,血水混着雨水流了一地,看得久了,眼睛里便只剩下了红色。
静明的眼睛挪不开,他一点都挪不开。
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往房里纵了火,烟尘四起,火焰越来越高,没多久就把外面映红了,雨太小,压不住那大大的火。
小和尚怕死了,他想起来,想跑出去,他牙齿咬得咯咯响,但他一点都动不了,泥土很冷,外面吹来的风吹着也很冷,小和尚觉得自己要冻死了。
他要死了。
静明不停的流泪,他的脑袋昏昏的,一个慌神,有一个黑衣人进了这个屋子,踩着血水进来的那双脚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静明一个哆嗦,死死的闭上了眼睛,他听到了很轻的声音,接着,他被抱了起来。
抱了起来?
静明很是恍惚,他感觉到一只手放到了他脑袋上,很温柔的摸了摸,然后那只手挪到了他后背,将他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别怕。”
那只手在他后背轻轻的拍。
静明睁开眼睛,视线所及,是漫天的大火与血水地,但抱着他的那个怀抱是那么的温暖。
“哇啊……”
静明突然崩溃,大声的哭了起来。
江栖迟冷着脸,出口的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她任他哭,也不怕引了人来,事实上,她巴不得有人来。
她转身出门,将小和尚的脑袋往下按了按,然后拿起门边的伞,将他整个人遮住了。
她走进雨里,闻声赶来的黑衣人把他们包围了。
江栖迟轻轻抬眼,手指轻轻的动了动,无数冰冷的银光在她指尖跳动,接着飞快的窜了出去。
“那是……”
有人惊呼,然而他没能说完。
银光划破雨水,血花开始四溅。
被烈火包围了的小小庙宇,单方面的屠杀还在继续,江栖迟抱着人,一步一步走出去,雨水止步,烈焰退让,她穿过烈焰,将所有呼喊抛在身后。
最后一个黑衣人倒下去,庙里安静了,只余烈焰掠过的噼啪声。
雨停了。
江栖迟冷漠的脸渐渐融冰,她将伞抛开,抱着小和尚飞快的往山下掠去。
油灯仍旧亮着,她推开门,把小和尚放在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