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栖迟笑着点了下头,喊他:“爹。”
江霄嗳了一声,回头示意门客退下。
门客忙告退出去,经过江栖迟的时候,他偏了下头,欲言又止,也不知道他到底想什么,江栖迟没有问,他最后也没有出来。
等门客走了,江霄忙唤江栖迟进门,等她进来了,江霄才看见她身后跟着的顾浔,他的眉头下意识的就皱起来了。
“囡囡,为父有话跟你,先让这位公公回避。”
他这位公公的时候,咬字很清楚,顾浔莫名的就慌了一下,他没去看江栖迟,他下意识的不想她为难,他利索的退了出去,等走到外面,被风一吹,他才觉着冷。
门关上了,江霄就:“你跟他怎么回事?我可听了很多不好的传言,给你递信你也不回。”
江栖迟:“啊,就是为这事来的,我出宫不易,以后也不定……我想跟他拜堂,趁着去寺里的机会就来了。”
关于这事,江栖迟也是想了很久的,以前她倒不认为一定要有名分,他太不安了,所以她觉得需要给他一个名分,哪怕这个名分只有他俩与江霄知道。
至于为什么要到江霄跟前?
这与其是让亲父见证,不妨是告别,等她回宫,离江霄离京就不远了,他们是不会跟他走或是去找他的,以后山高水长,怕是不会再见了。
江霄很是震惊,“什么?拜堂?跟、跟一个阉人?”
他很气,忍不住将袖一甩,负手走去窗边,窗户关着,摇摆的烛焰倒映在窗上墙壁上,像是模糊的鬼影。
江霄忍不住盯着那摇摆的影子出神。
江霄已近六十了,人生已经走了一半余,就这几十年,近乎一半他都是在战场上度过的,他成亲晚,妻子身子骨弱,好不容易生了一女,没熬几年便去了,江霄是个很粗心的人,对内宅事半窍不通,他偶然听了一耳朵继母虐待嫡女的传言,便吓得再不敢续娶。
江霄对亡妻,要多情深义重那是虚的,武将的热血热爱都给与了手中的刀,但他对亲女,那是实打实的疼,他的囡囡刚出生那会儿,的一只,哭声得像猫儿,他抱着她的时候,一度担心养不活。
江霄又当爹又当娘,战战兢兢养啊养,好不容易养大了,眼看着就要亲了,却被老皇帝一道圣旨招进了宫。
江霄恨极,他甚至想弑君了,但他最终没有,他自幼受的教养不许他这样,他的囡囡也不许,他的囡囡:“爹,我去。”她便头也不回的去了。
怎么就喜欢上了一个太监呢?怎么会呢?
江霄叹气,一瞬间像老了十岁,他:“囡囡,等爹给你找一个能干的夫婿,好不好?”
江栖迟:“能干的夫婿?我已经三十二了,与我一般大的膝下早已有儿有女,我去做人家后娘干什么?再了,娶太皇太后?哪个是不想要命了?”
江霄语塞。
江栖迟又:“我觉得他很好,也很能干,我与他是要一辈子的,不管您同不同意。”
她就是来那么一声儿,同意就好办,两人扯了红布,做了嫁衣,请他做个见证,若他不同意,那就改拜地,半点都不耽误事儿。
江霄听得这话,就很冒火了,他转过身来,不敢置信的指着她,:“你什么?不管我同不同意?我是你爹!你这是不打算认我了?”
江栖迟:……
这脑回路实在很不一般,也不知道这跟认不认能扯到什么关系。
她是个好人,立马就:“那我可得让他来好好求一求您,若是您不同意,我这拜堂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这还差不多!成亲么,没有高堂怎么成?那不就成了私相授受了?”
“那我去叫他,麻烦您吩咐一声,可以准备了,就定在明?明气应是不错的。”
江栖迟笑吟吟的完,立马就出去了。
江霄哼了一声,然后就觉得不对了,他什么时候答应了?怎么就定在明了?
他气鼓鼓的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就看见门外廊下,他的囡囡执起那个顾什么的手,很是温柔的亲了亲,那顾什么的,就很羞涩的朝她笑。
笑容忒难看!
长得也忒丑!
人也比他的囡囡矮!
还敢回握她的手!胆子很大啊!
江霄一阵腹诽,但他却没再往前走了,也没吭声。
廊下很暗,没有点上烛火,仅有的光亮是从屋里透出去的,那点光照不全人,但江霄眼神好,他很清楚的看见,就在他的囡囡声了什么之后,那姓鼓,眼角浸出了泪。
江霄觉得心情十分的复杂,但他却没有那么大的气了,他也不是十分想拦了。
江栖迟:“我禀告六,明日咱们在府里成亲,就是得偷偷的,怕是不能请人观礼。”
顾浔没在意她后面的是什么,他整颗心都被成亲塞满了,他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但他每每慌张的转头去找她的时候,她就像看穿了他似的,非常肯定的给他来一句:“明日成亲。”
然后他就继续晕乎了。
江霄亲自去找管家,管家匆匆忙忙披了衣服出来,将江霄院子里的侧屋清出来,暂时给了江栖迟住,好在江霄一贯不爱使唤人,他院子里那仅有的几个又是他的心腹,倒是很容易掩住他们的行踪。
等他们安置了,江霄就往自己屋走,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停下来,转身跟管家:“你亲自去买一套嫁衣,做下伪装,不要被人注意了,买了以后送去姐屋里。”
管家迷惘了一会儿,惊讶道:“姐要与谁成亲?”
他转了下念头,迟疑的问:“是顾公子吗?”
管家这一点就很敏锐了,所以哪怕他不曾见过顾浔,第一次见,都谨慎的喊顾公子。
“顾什么公子?”
江霄冷哼一声,心头起了火,又被他强压下了,他不高心:“以后喊姑爷吧。”
得,他还是认了。
管家声嗳了一声,匆匆忙忙的往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