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色一直不好看，薛壁根本看不出来她的情绪，他越来越慌，到最后已近乎绝望。

薛壁颤抖着：“不是的……不是的……”

但究竟不是什么？薛壁自己也不知道。

有的人，极度的压抑之下，有可能衍生第二人格，那样的人格与主人格完全不同，简称神经病。

薛壁没有得病，但他压抑多年，总要有发泄的渠道，若整日沉浸于梦中是他慌乱的躲避，或者掩藏的渴望，那么，在虚拟的网络世界横行无忌就是他的发泄渠道，以前他不觉得不好，因为大多数时候他做了什么了什么，他转身就忘了，也就不会放在心上，但现在……

薛壁闭上眼睛，他完全不敢看她，他不知道在她看到他完全不同的另一面之后，还会不会觉得他乖，还会不会喜欢他。

薛壁等啊等，他觉得过了很久，又觉得只是一会儿，他以为会等到她无情的离去，但最后等来的是她温暖的怀抱。

薛壁被她抱住了，隔着胡乱缠在他身上的被子，她的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带着隔着两层衣服都挡不住的炙热，薛壁感觉自己都要化掉了。

她话了，她在他耳边：“乖，你该睡觉了。”

她的声音里不再饱含怒意，温和得让他产生了错觉，好像之前她发火的那一幕根本不曾发生。

但……实际上是发生聊。

可怜吓惨了，不自觉的抖，脸上血色全失，眼泪都快吓出来了。

江栖迟摸摸他的眼睛，跟缩进龟壳里的可怜：“晚上不许熬夜不睡，白只能午睡，不许一睡睡整，不然……”

不然什么？

薛壁茫然，他感觉到了，她似乎并没有生他的气，虽然他这样想，但他还是不敢彻底放下心，也不敢睁开眼睛。

他听到她：“不然咬你。”

薛壁嘴唇一痛，他睁开眼睛，看到她朝他笑，然后伸指点零他发麻的唇瓣。

“记住，咬你。”

薛壁的脸瞬间就红了。

江栖迟伸手捂住他的眼睛，跟他：“好了，睡觉。”

薛壁动了一下，他没有睡意，根本睡不着，他想跟她打个商量，但她完全没有跟他商量的意思。

“计时开始，三十分钟，二十九分五十九秒、五十八……”

她慢悠悠的数时间，哪怕她没有什么威胁的话，薛壁还是慌了，他闭上眼睛，只感觉到心飞快的跳动，睡意离他不知道有多远，他越慌，就越是清醒。

怎么办？怎么办？她要罚他了……

薛壁一边着急，一边脸红。

江栖迟盯着他看，没忍住悄悄笑了，她伸指在他脑袋上点了一下，薛壁没有察觉，没过多久，薛壁急促的呼吸恢复了平稳，江栖迟拿开手，轻轻的走出了他的屋。

江栖迟悄悄出了门，走回了对面那房子，她打开客厅的灯，坐到沙发上打开手机。

手机上，未接来电密密麻麻，也不知道他哪里找来那么多电话号码，江栖迟无视了那一场串号码，手指点到佟袁的号码，然后拨出。

“嘟……”

拨出之后，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来了，佟袁十分暴躁，一句话得跟吵架似的，“江栖迟！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她把手机挪开，等他喊完了才挪回来，江栖迟：“那么暴躁做什么？大晚上的，莫要吓着邻居。”

佟袁：……

“不是，你刚才认真的？你半夜投放霹雳弹就是为了跟我你打算跟他在一起？你知不知道你家是什么情况？就不老薛怎么样了，只你结婚，江老爷子还有你那些叔伯们不可能不插一脚！”

“这个啊？我已经放弃继承权了。”

“我了解老薛，我知道他的好，虽然好得不太明显，但结婚是两个家庭……”

“啥？放、放弃继承权？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江栖迟笑了一下，：“来之前的事了，我不打算参与那些，不然怎么可能那么快离开。”

佟袁沉默，他想起来前不久的那通电话，也想起来江哲死后很快平息的股份之争，他以为她是伤心父亲去世母亲改嫁才会换个地方散心，不忍他们担心才假装无所谓，现在想来，她根本是早就做了决定了，所以才会那样平静。

“你真的？”

他心问。

江栖迟嗯了一声，她：“是真的，不管是放弃继承权，还是跟他在一起。”

佟袁忍不住叹气，“真是任性，你以后怎么办？哎呀！真是！”

江栖迟等他叹，等他叽叽咕咕，等他冷静下来了，才跟他：“对了，我打算纠正薛壁混乱的作息，白他要是忍不住，你要看着点。”

“纠正就纠正呗，他那作息我也无力吐槽了，得亏他身体好，不然早就浑身病了……”

“等等，我觉得不大对劲……”

佟袁声嘀咕了一会儿，突然就扬高了声量。

“所以你刚才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敢情就是为了这个？那你至于对我那么凶？！”

江栖迟笑着：“我不好突然跟他提这个，担心他多想，这不是正好碰到了么？”

佟袁没话，并飞快的挂羚话。

江栖迟耸肩，将手机关了机，然后回去睡觉。

薛壁已经很久没安安稳稳睡一个正常觉了，他没有做梦，几乎是一觉到亮，他醒来的时候，看到窗户透进来的微光，那跟夜晚时分不一样的光亮，让他怔愣了好一会儿。

他很快爬起来。

薛壁出去的时候，江栖迟已经起来了，她在厨房，拿着手机看着菜谱煮粥。

她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件套头的围裙，那是一件绣着猫咪的围裙，嫩黄色的，她穿着有点好看。

江栖迟转头过来，看到他了，她朝他笑了一下，然后：“去洗漱，等一下吃饭。”

她完又转回去了。

锅里水开了，咕嘟咕嘟冒着泡，厨房里抽油烟机没有开，冒出来的烟气与蒸汽缭绕，将厨房熏得暖暖的。

薛壁想起来早已消失在遥远记忆里的，属于别人家的家的滋味，就该是这样的烟火滋味。

薛壁眼眶发热，他头一次觉得白很好，也是那么久以来，不需要别人劝，他自己就想要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