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身世堪怜,刘侍者对其很了解?”
“是,小的也是家住风信西道那边,算是看着她长大。小姑娘从小受她义母磋磨,性子却是安和。本以为等她长大日子就好了,结果成了这样,真是人生无望了。”
路瑶笑看了刘侍者一眼,“有刘侍者照顾,她也不算入了绝境。”
刘侍者被她那透彻的眼眸扫过,额间顿时浮现冷汗,惶恐道:“贵客息怒,是小的不知分寸,小的向您道歉。”
刘侍者在这客栈中迎来送往,眼力早就练了出来。见路瑶关注那可怜的小姑娘,便存了私心。不着痕迹的为小姑娘说着好话,期冀着能为她找个好归处,或者能为她讨得些银钱,却不曾想被人当场看破。
没有人喜欢被人算计,何况眼前之人看着就是出身不凡的。他惶恐路瑶会心生不悦,这事要是传到掌柜耳中,他这份差事就要丢了。
路瑶往窗外看去,小姑娘一路被人推开,已经离这个地方很远了。
随手取了一张百两金票,递给旁侧惊惶的人道:“不用担忧,我并无不悦。刘侍者心善仁厚,是那位小姑娘的福气。你去将她领上来吧,然后备些适合她吃的膳食上来。陈旻,你要吃什么,自己与刘侍者说。”
原来不是问罪,刘侍者放下了提起的心,双手接过金票,恭谨道谢:“小的多谢贵客宽宥。”又转身询问陈旻:“这位贵客,请告知小的您想吃的菜。”
陈旻挠挠头,直接挥手:“我想吃肉,你看着为我点几道送上来就成。林瑶,你不吃吗?”
路瑶摆手,取了果露出来,坐在小榻上观赏街上繁花。
刘侍者会意,躬身退下。
没了旁人,路瑶交待了陈旻待会要做的事,饭菜便摆上了桌。没让陈旻等多久,刘侍者就领着小姑娘上来了。
想来是刘侍者为她施了清尘术的原因,小姑娘身上衣物与之前相比,干净了不少。
路瑶对着忐忑不安的小姑娘笑笑,指了陈旻身侧座位:“先吃饭,吃饱了再说。”
小姑娘抬头看向刘侍者,见他点头后,往路瑶跟前走了两步,听见脚下的踢踏声,又窘迫地停在原地,低头看着露了脚趾又大又破的粗布鞋,细声道:“多谢恩人。”
“嗯,先吃饭吧。刘侍者,劳烦你扶她坐上去。”小姑娘和她同岁,却是比她矮了大半个头,她在这两个小娃娃面前,倒成了个头最高的了。
刘侍者应了声是,上前把小姑娘扶上座位。
陈旻强压着想要换位子远离她的冲动,见自己不动筷她也不动,只得先拾起筷子下了第一筷。
这些天嘴里寡淡,刚才闻着香气肚子叫得直欢,好容易等人来了,陈旻见她在他之后拿起了筷子,也就不再看她,直接埋头吃肉吃饭。
刘侍者便在一旁轻声跟小姑娘说先吃哪个对她脾胃好,哪些她能吃,哪些她不可以吃。
为陈旻上的灵菜灵气足,小姑娘没有修为,一点也沾不得。
是以刘侍者之前便嘱托上菜的伙计将它们分开摆放,现在他之所以为小姑娘详说,意在告知她,人家本来没有必要等你,现在等了,便是一个好的讯号。
小姑娘遭受白眼太多,心思敏感,听明白刘侍者的话后,心中紧绷的弦松了松,动作才放开了些。
待两人吃饱,小姑娘下了桌子留神着脚步声,慢慢踱步过来向路瑶道谢。路瑶收回看着下方繁花的视线,挥手让刘侍者退出包厢,指了指对面,向小姑娘示意坐上小榻来。
刘侍者心知她今后如何便要看她自己接下来的表现,他待在这已是无用,向小姑娘轻轻点头,躬身退出了包厢。
小姑娘拘束地坐了小榻一点地方,路瑶见她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温声问道:“可否告知我,你的名姓?”
小姑娘看了眼对面天仙似的人,低下头轻声回她:“苏蘅。”
“很好听的名字,我听刘侍者提起你是被收养的,你的父母呢?”
苏蘅眼睛浮现一丝水光,“不知道,我没有三岁之前的记忆,后来被义父收留,就一直在百花城中了。”
路瑶敏锐的接收到了其中的信息,司武界天地元气充裕,出生婴孩受灵气蕴养,因着资质不同,知事有早有晚。三岁知事和没有三岁之前的记忆,两者差别可是蛮大的。
小姑娘被张柳收留,不知父母所在,苏蘅之名何来?
“那你的名字是你自己取的么?”
苏蘅摇头,“是我身上的玉佩刻得有我的名字,不过被义父收走了,说是帮我保管。”
“你入过学院么?”
苏蘅摇头。
“但是你识字,对吗?”
苏蘅点头。
路瑶看着沉默少语的苏蘅,从被刘侍者带上来到现在,一直是不敢大声说话,好似非常害羞担忧的模样,但路瑶能感受到她自始自终都不曾变过的冷静。
小姑娘戒心挺重,不过既然她心思如此沉静,总是有打算的。
这般你问我答没什么意思,路瑶话语一转,对她道:“我听了刘侍者的话后,深觉你之不易,若你缺钱,我便赠你一百两赤金。让你在赔偿你义父义母之后,还能余下大部分银钱保你近些年生活无忧,你意下如何?”
说着便从荷包里取了一张金票出来,放在苏蘅桌前。
苏蘅双手紧握,沉默了几息,松开双手,将金票推回到路瑶面前,摇头拒绝。
“恩人赏我一顿饱饭,不嫌我粗鄙丑陋,已经对我很好了,这个我不想收。我知恩人与这位小公子是今日才入百花城,如不嫌我丑颜刺目,苏蘅愿为您们领路,以报这一饭之恩。”
小姑娘声音轻细柔和,说的话却是随着她的举动变了迹象,“不想”这两字,莫名的清晰明朗,果然是风骨在身,行事果断。
路瑶轻笑着问她:“不想收这个,那你想要我为你做什么?”
苏蘅一改之前的被动乖巧姿态,坐直了身体,落落大方地反问她:“我说了你便答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