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地摸到一楼的店门前,林见敲响了烈鹰酒馆的门,三下一组,力道很轻但节奏分明。
显然是传达到了门里,这轻轻的敲门声引起了店里的一阵骚动。林见看到一楼的窗户口有身影闪过,然后传来了楼梯的声响,过了十几秒,又是楼梯的声响。
终于,酒馆的门缓缓地打开了一条缝,门缝里出现的是一个少年的身影,还穿着高中的校服,眼睛紧紧的盯着门外,左手推开门的同时,林见看到少年右手拿着的一把工兵铲显然是开了刃,正反射出一阵若有若无的寒光。
“我们是正常人!”林见稍微举起了双手,赶忙低声说道。
“快进来。”少年紧绷的神经似乎放松了一点,但看起来还是戒心重重。
三人很快的溜进了门里,少年迅速关上了门,林见留意到他的工兵铲仍然对着林见的方向,握铲的手上能看的出因用力而变得分明的筋肉。
林见以极微小的动作打量了一下四周,一楼只有这少年一个人,看起来这少年也不算健壮,真要是起了冲突林见自觉制服他不是问题。
“你们是谁?”少年看起来并没打算轻易信任林见,不过在林见看来有些过度紧张和死板了。
“怎么找到这...”
“林见!”身后传来了一声带着惊讶的低沉呼喊。
一楼的四人同时回头,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已经来到一楼,留着一抹白色的小胡子,全白的头发也已经显得太过稀疏,但梳得很整齐,时间并没有冲淡他眼里的锐利,有了皱纹的脸可以看到些细小的疤痕,显示出主人曾经的峥嵘岁月。
这便是烈鹰酒馆的老板,姓葛名朋,大家都叫他葛老爷子。
“我就知道你小子活得下来!”葛老爷子走到林见身边,一只手抓住林坚的肩膀,显得亲切而有力。
“我当然没事,倒是老爷子你,身体还够硬朗吧?”林见少有的情绪高涨起来,葛老爷子也算是他的忘年之交,他们认识已经很多年了。
“哈哈哈,身体好着呢,能打一头牛。”虽然人有些年迈,但看着葛老爷子健壮的体格,总是让人不由得觉得他所言非虚。
少年看着这场面,一言不发地收起了备战的架势,工兵铲又慵懒的躺在了少年手里。
林见又听见了几声下楼的脚步,他越过葛老爷子的肩向后看去,一个大学生模样的人从二楼下来,金丝眼镜后面一对小眼睛从楼梯上看下来,忽左忽右地打量着楼下。
“小婉?”
梁成婉听到声音惊讶地抬起头来。
是她的熟人吗?
大学生快步走到梁成婉的身边,面带焦急地:“小婉你没受伤吧?”
不过看起来他们的关系显然不像他一口一个小婉的那般亲切,梁成婉一边躲到段雯的身后,一边低下头来摇了摇头。
大学生好像有些惊讶,连忙解释道:“小婉啊,那条信息不是我不回你,是我当时也摊上了麻烦,我本来已经打算赶去救你了。”
满嘴假话,他连地址都没问过就断了联系。看来这就是小婉口中的那个“学长”没跑了,林见想到。
段雯和林见对视了一眼。
“小婉,快过来让我看看你受伤没有?”这人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想要抓住梁成婉的手腕,而姑娘则是一个劲的缩回手去,眼看就要抓到,大学生的手忽然停在了半空。
他的手腕被林见抓住了,大学生感觉像是被老虎钳钳住了手,动弹不得。林见生生地把他在半空中的手压了下去。
“她很安全,就不劳你费心了。我们找到了她,以后也会由我们来照顾她。”林见冷冷地说,“你想好自己要怎么活下去就够了。”
“嗯...”梁成婉点了点头,又往后缩了一点。
“你...!”这件事显然出乎了大学生的意料,他直直的盯着林见,眼里露出凶光,然后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又左瞄右瞄,发现一楼的五个人此刻全都紧紧盯着自己。
判断情况不能直接发作,他又抽出了手,没再说什么,恶狠狠地走上楼去。
一上来就是这种展开吗?林见的心里白眼早翻到天上去了。
“咱们也上楼吧。”葛老爷子眯着眼睛,开口缓解了尴尬,带头向楼上走去。
三人点点头,跟着老爷子向楼上走去。
高中生模样的少年又坐回离门不远的地方,缩起身子,抱紧手里的工兵铲,神经紧绷的感受着周围的响动。林见回头朝他点了下头,他也朝林见点了点头,表情依然严肃。
上到二楼,没有了那个巨大的吧台,地方显得通透了不少,灯光也远比一楼更亮,只不过拉上了厚窗帘,从外面不容易察觉。
二楼分布着几张桌椅,而现在基本都被人占住,一上楼靠林见最近的是个一身西服的男子,三十出头,西服面料中上,其他地方也能见到保养的痕迹,看起来有份不错的收入。
另外一张座子上,一个穿着棒球服的女孩子,烫过的头发染成酒红色,坐在一个男子的腿上,一脸忧心忡忡,而男子看起来其实心事也不必她少多少,一个劲的在安慰女子,两人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窗台边则站着一个中年的男子,衣着比起上一个逊色了不止一筹,摆弄着自己的手指,从窗帘的缝中死盯着外面,不知道在自言自语些什么。
葛老带林见一行人在一张桌子旁坐下来,二楼的人都回头打量着新来的三人,大学生模样的人,则坐进了一个角落里,眯起眼睛盯着林见。
“窗边的是李明,年轻小情侣是田安和于菲,穿西服的是刘文斌,至于刚和你发生矛盾的小子叫王昌琪。”老爷子简明的介绍了一下,接着说道:
“闲话就先不说了,总之,你们很幸运,本来我们就要离开了。”
不出林见意料。
“方式呢?”他问到。
葛老爷子看向窗旁边的中年男子,男子深吸了口气:
“咱是个公交司机,能开车,咱就从公交站找一辆车就能走。”
还算可以的选项。
“明白了,不过到现在为止还没行动的理由是什么呢?要说是在等我那我也太受宠若惊了。”
一时间没人回答,不过所有人都看向了刘文斌,众多的视线让他如芒在背。
刘文斌一下子面露难色,他看看左,看看右,最后叹了口气,慢条斯理地说道:
“是因为我反对那样做。”
似乎是怕林见质问他,男子紧接着说下去:
“但是是有原因的,你听我告诉你。是这个样子的,我有一个朋友,我逃到这里后和他取得了联系,他告诉我他正在出城的路上,等到了外面会再告诉我情况如何,但是,”刘文斌顿了顿,“没过几分钟我再次联系他的时候,他就没有回复我的消息了。”
然后他像是做了什么努力一样,挤出了最后一句话:
“他不是个会随便不管别人的人,一定是碰上了什么麻烦。所以我认为,城外可能并不安全,我们不应该去那里。”
还没等林见说话,就传来了一声闷响,田安把拳头砸在了桌子上,很有几分年轻人的火爆:
“放你的屁!老子才不管你朋友是死是活!胆小怕事的孬种,你不要命老子还要呢!大家等了你多久了?啊?次次都是你死活不答应,要确认这个确认那个,我看你就是拖时间!要是你再不走,就把你留在这喂那群怪物!”
看着发飙的田安,林见大概能理解刘文斌之前面露难色的原因了。不过林见也觉得赶快离开这座城市为妙,毕竟城内外网络都断了,刘文斌的朋友没和他联系的原因可能有很多。
而且直觉告诉林见,这座城里的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一切都给他一种深入骨髓的不适,一秒他都不想多待。
再看刘文斌,面对田安的发难,已经不再作出反驳,他带着些无奈的转过头去,看样子也明白,面对众人和现实的压力,他也不得不妥协了,毕竟也不能一直坐以待毙。
于是林见看了看葛老爷子,又看了看二楼各怀心事的人们,心中感到莫名的不安。
“老爷子,快点带路吧。”
林见说到:
“到了逃命的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