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随意进入定京半个月,奕王顾随意之名已传遍天下,打通中原,统筹全国兵力,夺回大兴城,夺得北周,统一天下。这是顾随意这个班子一直渴望的。
但今日顾随意看着传来的战报却是万般心思在心间汹涌,战报是兵部整理好的情报重新书写送上来的,书写工整,顿笔有力黄权再起,统筹各地残部,几地太守刺史被杀,第戎攻城、玉凉叛乱、杜愈被杀、杨寂牺牲,泗州旧势串通黄权、暗连第戎、张子自杀、王妃失踪。
花容失踪,这是他派去泗州的人带来的消息。顾随意看着桌上的纸张,五指不自觉握紧,在纸页上留下深深沟壑。
地上的人半跪在地上,看着庙堂之上的顾随意,面无表情,不言不语,但越是沉寂他心中越是发毛,他是这两年刚刚提拔上来的人,见顾随意的次数不多,但从未见过这个年轻的藩王发过脾气,哪怕是被万军包围,头上的人也可以笑谈风声。他埋下脑袋壮着胆子出声:“殿……殿下?”
顾随意剑眉紧缩,闭上双眸,浓密的睫毛在顾随意的卧蚕上扫出一片阴影,小兵听得室内传来顾随意的吸气声,再次睁眼,已经分不清头上的人眼睛的神情是愤怒多点还是疯狂多一点了,顾随意的声音还是如玉石般的冷静通透,明明还是那个温润公子却莫名让人有些毛骨悚然:“叫章程、陈闵之来。还有张之凝,张子出事,他应该知道。”
三人来的路上已经知道了顾随意所谓何事,章程孑然一身,没有牵挂,自家家属也是随着自己来的,倒是如局外人一般还能正常思考,但陈闵之和张之凝脑子里却是混沌一片,张之凝不善权谋策划,统管大局,他知道顾随意也不指望他能出什么主意,此番过去该是让他回去处理后事。
陈闵之一路无言来到奕王府,章程看着好友状态有些担心:“忧重,可还好?”
陈闵之表情凝重,略带自嘲痛苦的语气:“子路,你说……是被第戎抓取的消息好还是失踪的消息好呢……”
“我不知道,失踪就说明王妃没有被第戎控制没被控制,第戎就没有与我们讨教的筹码,其实于殿下而言并非坏事。”
“可是失踪,王妃踪迹便无处可寻,无迹可寻我有如何去找,这偌大的大昭国,我竟想象不出她该安居何处。”
章程拍拍陈闵之胳膊:“失踪便说明人还活着,活着总是有办法的。”
“长路漫漫,王妃该往何处走?如今黄权再出,大昭内便又是纷争不断,子路,我是该劝殿下去找王妃,还是该劝他去杀黄权?”随后陈闵之又是摇头“我这犹豫可是自扰,天下、美人,再好选不过了。”
章程没法说什么,王妃于殿下而言是挚爱、于陈闵之而言是家人,但于他而已不过是他人而已,章程看着陈闵之忧虑的眼神,想着今日还是做个旁观者便好,反正结果如何也不是今日能说的,内乱再起,之后兵马布局也不可能是一个小班子说的算,明日朝堂怕又是要有一番争吵了。
奕王府内,三人跪在地上面无表情。
张之凝,抱拳上前:“殿下,臣请求带兵回泗州,助玉凉平定第戎之乱。”
“准。”顾随意冷冷开口,走上前去,蹲在陈闵之面前“忧重,我要出兵,你怎么看。”
陈闵之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成拳头:“臣……不知。”
“你是王妃师兄,更是她视若兄长的家人,我只要你一句话,你是要本王去找王妃,还是去找黄权。”
“……”其实这两件事并不矛盾,若要去找花容便要打通官道,但通往泗州的几条官道一旦打通,顾随意的人手究竟放多少去找花容便是一个问题,私心里陈闵之想让顾随意去找花容,但大义上应该是继续乘胜追击去杀黄权,可是若黄权一除,剑指的便是大兴,天下所有人所向,那是又有多少人还记得失踪的奕王正妻?还有多少希望能让顾随意去派更多的人手寻找花容。
空荡的议事厅四个人就这样僵持着,陈闵之无言以对,顾随意就看着陈闵之等着陈闵之的答案,章程和张之凝默默跪着缩小自己的存在。
良久,陈闵之终于开口,话语似千斤出口却依然只有三个字:“臣不知。”
陈闵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中的,妻子已经煮好午饭等着丈夫回来,陈夫人看着陈闵之失魂落魄的样子担忧拉着他坐下:“这是怎么了?好好去谈个事儿,怎么回来就这样,殿下可是说了你什么?”
陈闵之摇头,拍拍妻子的手:“没有,你知的,殿下从不呵斥我。”
“那你是怎么了?”
“王妃……失踪了,明日早朝这事怕是朝堂上下无人不知了……”
“殿下叫你去是为此事?”陈夫人吃惊陈闵之的消息,慢慢坐下来问。
“夫人,你说我到底是让打,还是让找呢,这满朝文武,怕是没有几个在意王妃死活吧。”
陈夫人不知该如何去安慰陈闵之,她并不知事情由来,实在不好给陈闵之说什么,陈夫人只是握着陈闵之的手,无言的守候,陪伴这迷茫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