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四人移动的速度很快,多年游走,陈二各地的狐朋狗友倒是不少,黄权的死侍击杀失败后,黄权迅速对陈二发起了通缉,但江湖人有不少亡命之徒,对黄权的通缉令并不在意,陈二钱多路子广,倒是很快出了黄权的势力范围来到定京,在定京门口揭去顾随意的榜,那是关于花容的榜,万金找人,可惜四个月下来无人去揭。
陈二的举动无疑引起了满城议论,管理的官员也不敢拖延将陈二引入王府去见顾随意。
陈二四人风尘仆仆来定京,身上没有几处是干净的,被人拖去沐浴清洗,又给了四人几身干净的衣服,才通知了顾随意。这段日子顾随意很忙,除去皇宫军营,也就是在王府待着,所以陈二也没有等太久。
陈二这是第一次见顾随意,监国奕王,亦是大昭战神,所向睥睨,从无败绩。陈二胆子大在顾随意走到主座的时候抬头望了一眼从身边而过的顾随意,有些惊讶,他知道顾随意很年轻,但未想过竟然长得如此俊俏,难怪宋隐那厮骂顾随意时一口一个小白脸,估计黄权也是这么和属下说的。
顾随意的容貌的确不像个征战沙场的摄政王,但那双星目中的野心却是让陈二不敢小觑的,陈二混迹各类人群之中,品行不怎么样,但看人的本事一流,顾随意坐上主位后陈二将头低了下去,这一趟他是来对了。
“你有王妃的消息?”顾随意的声音很冷,听上去对陈二并不是很信任。
“是,小人在洛渡口的时候无意间瞅见过。”
顾随意翘着二郎腿手上把玩着深蓝刚刚晾干的荷包,歪着脑袋打量跪着的几人:“你叫陈二?”
“是。”
“听说这段时黄权在追击一个叫陈二的人,还发了悬赏令,上面的钱还不少,不会……就是你吧?”
陈二有些尴尬:“是……是小的。还不就是洛渡口的事儿吗。”
顾随意起身将荷包戴在鞶革上,踱步到陈二面前蹲下:“你最好别说假话,本王最讨厌有人报假消息。”
“小的不敢。”陈二不敢抬头,将头埋得很低,身后的三个人更是没有开腔。
“说吧,洛渡口看见什么?”
“小的是江湖人,没什么正经营生,都走的活路子。”
“说那么好听,不就是黑白通吃吗。”
陈二抬头给了顾随意一个讨好的笑脸:“这不是怕奕王殿下把我给咔嚓了吗?”
顾随意看着陈二在自己脖子上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摇头笑道:“我不想管你以前干什么的,本王的地盘别惹事就行,你看见王妃被谁带走了?”
“宋隐。”
“宋隐?黄权身边那个?”
“是啊,就是他。”
顾随意看向陈二:“你怎么知道宋隐的?”
“小人不是黑白通吃吗,也接一些上面的活计。”陈二右手握拳,十指朝天花板指了指。
顾随意挑眉道:“那黄权追杀你又是为何,不会是王妃的事情吧?那……本王是不是可以猜测你跟黄权的某个单子里会有王妃的影子?”
顾随意蹲的很随意,左胳膊的手肘撑在膝盖上,侧身靠过去,顾随意的神情危险,陈二暗道这笔钱不好赚,往后挪了两步,一个响头磕在地上:“小的不敢,求殿下赎罪!”
“看来是有点关系了。”
“求殿下赎罪!小的也只是看着钱多接生意,毕竟手上好好多兄弟要养活,这世道也不好赚钱,小的也没想到会和王妃有关系!求殿下赎罪啊!小的这也是后知后觉啊,小的人微言轻也没法做什么,想着来定京通知殿下,但中间出了岔子,小的带出来的二十几个弟兄也就剩小的身后几个了啊!”
顾随意良久没有说话,陈二不敢抬头,但想着这笔钱该是拿不到了,不过黄权那老儿也别想好过了。室内寂静一片,时迁试探道:“殿下?”
“顾随意起身,蹲的太久,他的左脚有些血流不畅,转身背对陈二四人:“把他们几个待下去,好生看着。”
“是!”
门外来了几个侍卫带着几人出去,陈二几个也不反抗乖乖跟着出去了。
等四人出去,顾随意一瘸一拐就近坐在一个最近的椅子上,将腰间的荷包打开,倒出里面的种子,捧在掌心细细数了数。种子不多,只有十九个,刚好是花容的年纪,如花的岁月,如花的人生,如花一般的人,只是花瓣随风而散杳无音信。
顾随意轻声开口:“这种子若我种到花田里,待明年蒲公英飘飞,花容会不会看见?若她看见了……是不是就能回来了?”
“殿下……”
顾随意口中的花田是顾随意进入定京后就派人种下的,花月与他说过花容喜欢花,以前大兴时花家的小院外就种了不少花,都是花容打理的,顾随意一直记在心里。顾随意派人去接花容时都想好了,等花容来到定京,等她生辰那天,便将这片花海送给她,虽不是百花盛开,但秋花幽香淡雅,也一定很好看。再过两个月便是花容二十岁生日了,花朵已显,佳人却不在身侧。
“时迁。”
“在。”
“我能找她吗……”
时迁少语,并不会安慰人,看着顾随意有些颓废的坐在凳子上,窗外的阳关在地上拉出一条长长的孤影,略显僵硬的安慰道:“会找到的,殿下,那陈二不是说在洛渡口看见了王妃吗,王妃被黄权的人带走,别的不说,至少咱们能确定王妃安康不是吗?”
顾随意没有说什么,靠在后面的椅背上,让时迁有些捉摸不透,他一向搞不清楚顾随意的心思,但陈闵之却能一眼明白顾随意的所思所想,时迁觉得这个时候陈闵之比他更适合站在这里,反正王妃之事也与他有关系,整个定京最关心王妃情况的除了顾随意怕就是王妃了。
“你先出去吧。”
“是。”时迁轻舒一口气,轻声出门把门也给顾随意关上。
被顾随意的侍卫带走的陈二几人倒是没有被顾随意不客气的扔进监牢,而是被安置在了一处别院,只是外面顾随意的士兵把守,很难出去。
陈四叼着不知从何处扯来的狗尾巴草,在戳了一个洞的纸窗上打量。
陈二用一颗花生米扔向陈四的后脑勺,陈四捂着后脑转头望向蹲在凳子上的陈二:“哥,你干嘛呢?”
陈二有些嫌弃的道:“你看个什么看,有个屁的看头,给老子过来!”
陈四双手插在袖子,委屈的缩着脖子在陈二一旁坐下:“哥,你说咱们大老远的跑过来干吗啊。”
“有吃有喝不好吗。”孙荣笑道。
“好啥好,被关在这破地儿,又不能出去。”
“你想去黄权那厮那找死,哥哥我也不拦你。”陈二扔了一颗花生在嘴里。
陈四连忙摇头:“不要。”
翠花擦干净剑,利落的将剑收回剑鞘,嫌弃道:“你什么时候能正常点。”
“我一直很正常好吗!不对啊,翠花,你是不是在骂老子!”陈四后知后觉道。
“行了,都安静点,吵的我头大。”陈二皱眉道,又从桌上的果盘里抓了一把花生。
“老大,我们现在怎么办?”孙荣问。
“怎么办?等着呗,还能怎么办。”
“就……就这样等着?”陈四有些懵。
“不然呢?”陈二耐心把花生肉都剥出来。
“不是……”陈四将凳子往陈二身边挪了挪,小声道:“咱们不想办法出去?”
“就咱们几个?”翠花把剑靠在桌子上“小胳膊小腿儿的,没出两步怕就能被咔嚓了。”
“你怎么说话的,长敌人威风灭自己志气。”陈四冲着翠花道。
陈二敲了陈四脑袋:“什么敌人?什么敌人!人家监国奕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咱们谁的子民?大昭的子民!奕王殿下,那是自己人!”
“……”
“老大,你不是想赌吧……”孙荣问道。
陈二点头:“不然呢?”
“不是,那咱们不来不就行了吗?何必受这份罪啊。”陈四有些抱怨。
陈二剥好最后一颗花生,揽过自家蠢弟弟的肩膀:“你在黄权那待着不是等着被整吗。”
“那咱们也不需要跑到这奕王府来吧。”陈四有些委屈道。
“按照这两人的情况,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黄权要把地盘全占了咱们肯定玩完儿,要是奕王占了咱们还有条活路不是?”
“不是,那奕王妃是咱们抓的啊,要是被这帮人查到咱们不就是自投罗网吗?”陈四有些不解道。
“老子标的又不是人口贩子,老子黑白通吃,卖人这活就咱们自己人在干,谁知道?老子的镖局开的是摆设?好歹镖局也是接过大生意,声誉还是不错的好吗!何况大老远的去设计人家王妃,这破事儿要天下人知道了,不是笑掉大牙?那黄权要脸的很,才不会把这事儿到处乱说,当初给咱这单子的也就是宋隐那几个人,把小王妃带走的也是他们几个,黄权那老儿肯定没把这事儿往外传,要是到时候等黄权把小王妃往那上面一放,顾随意再慢慢去查才真的等死,这个时候他们没那么多时间去细查。”
“为什么黄权把王妃亮出来他们就有时间查了?”陈四有些不解。
孙荣摇头解释道:“换做是你,天下,美人,你选谁?”
“……”
“佳人都没了,多的是时间去查,现在还有个盼头,奕王殿下坐不住的,他肯定会派人去截王妃的,哪里还有空管我们。”孙荣又道。
“那……咱们就等等?”陈四从陈二剥好的花生粒堆里抓了几个。
“有酒有肉,不好吗。”陈二拍下陈四的猪蹄。
“那万一王妃平安回来了,奕王再去查怎么办?”陈四担忧道。
“黄权、宋隐一死,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有谁知道。”
“不是还有那王妃吗。”陈四又伸手在陈二的花生堆里拿走一颗花生粒。
陈二这次没有管陈四,思索一会,拿不定主意又看向孙荣“孙荣,你觉得……那小王妃信不信得过?”
“王妃看的出来是个聪明人。”孙荣道。
“哥,你不是又想去插手把?!”
“那小王妃答应过我,放我一马的,老子这多张保命符不好吗。”
陈四有些崩溃:“咱们当初干嘛要见宋隐那事儿精啊!”
“老子不赚这钱,你吃个屁的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