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第一重和第二重天雷多是物理的伤害,第三道天雷的恐怖就像从元灵向外扩散的震颤和摧毁。
有悔,有情和煦冰同时停下一对二群架,他们瞠目结舌的朝长生行起了注目礼。
“有悔,你们快从傀儡人阵出去,我抵抗不了天雷多久!”
长生被困在二重门和左右两道世界的交接处,头顶一团组合雷,体内的火之源随时准备着破体而出。他一边驱动大白兔抵御雷击,一边操控着袈裟抵抗火之源误伤他人。
早已是在左支右绌,苦不堪言的崩溃边缘。
有悔正打的胳膊腿乱飞,本来以他的攻击力尚可和有情,煦冰二人僵持不下,可长生的话让他分了神。百密一疏最怕分心,这可给了有情机会率先下手,他手中本握着把可以随意变化形态的法器,用之千般模样,不用也可当铁棒大杀四方!只要他想狠狠修理有悔绝对有无限可能。可真到下手的时候,他却选择物理攻击——踢他的小腿。
这可轮到有悔当场懵逼了,他被有情“包含深情”的一脚兄友弟恭疼的差点昏过去,嘴里的脏话将是发|情气的猫叫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我再问你一遍,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有悔半跪着躲开跑来捡漏的煦冰,满面被神经病痛扁后的不可置信,“你到底想让我说什么啊???”
“不知道是吗?很好啊,我看你还是不够清醒哦!来来来,别跑啊!”有情笑中带怒,他索性丢到法器,手脚并用的追着有悔满场打,范围以长生挡雷阻火的怪圈为半径。
“有悔,你,我!”煦冰满心只想拿到孔明锁,可他想要的在长生身上,长生又在……他虽然看不上那莲花精,却也非常有自知之明甚至还有些怕死,几番咬的牙根发酸后,他一跺脚,“我来帮你抓有悔,抓到之后逼长生交出孔明锁。”
这么说倒也逻辑过得去,过不去的在场只有有悔一人。
“???我说你们惹不起长生就来欺负我人?把老子当什么了?”有悔被两头夹击,又累又疼又气,他拍案而起,竟从宽大衣摆下掏出枚精巧可爱的粉色福袋。有悔朝着锦绳系着的袋口出了口气,哪知这福袋竟犹自膨胀起来,无数的铜铁木石从中飞出,竟仿照他的姿态结成比傀儡巨人还大两倍不止的木甲武士。
常人都听过什么金甲,银甲武士,最不济也该是个铜价。木甲咋听起来是有些掉价,但若说为什么?
完全是因为木可绝缘雷电,武士外壳被有悔以木覆盖,但实际内核却被他填充了各种坚硬的金银铜铁。外柔内刚,坚固无比。
有情见状,嘴角简直要咧到了双颊两侧,他边跺脚边拍手,俨然像个神经病。
“这才有点意思,你终于不躲了?哈哈哈哈我好高兴啊!”说话间,有情手中法器不住的扭动变大,转眼间化作了条擎天巨龙,爪踏业火,口吐云雾,眼中含霜带恨,一副誓要将木甲武士吞入口中搅碎吐出的架势。
“二十年,你总算肯与我一战咯?”有情一跃而起落在巨龙背上,“看来华清府不仅教的你长了本事,还让你长了胆子!可我记得的都是你在爹和爷爷面前耍阴招害我的嘴脸,就像你现在这样装柔弱扮可怜,找别人替你出头!”
有悔脚下震了震,竟有些站不稳。
“哈哈哈哈,瞧你吓得那怂样儿!放心吧,现在没人看你演戏了,你的好朋友长生自顾不暇,你不用装模作样,快来打我啊!”
长生听到有情提到自己的名字,自然也听到兄弟俩纯属发泄毫无有用信息的对话。
“我去!有悔你弟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啊?那么喜欢被人打?”
“雷怎么没劈烂你那张嘴?”有悔恶狠狠的挖苦长生。
“呵呵,我可不像某人,屁股长在嘴上。”
“你们两个说够了没有!幼稚不幼稚?”有悔跳入木甲武士胸口的操作台前,一层结界形成的空气护甲将其宥于其中。“长生你闭嘴专心点。”他手按在操作杆上,木甲武士的巨大食指指着巨龙上的有情,“既然你想打,我就陪你打一场!”
“靠,我呢?”煦冰站在一龙一武士中间,身后还雷声阵阵,“我好渺小啊!!!罢了,我再来助你!!!”他为了给自己找存在感不惜释放大招,只见煦冰双手触地,指间稍微用力,无数石楠花瞬间从地底钻出席卷向木甲武士。
本来吧,这石楠花上的味道虽然不太好问,却胜在来得快去得也快。像长生最初也不过是当成是异香而已……
可此刻众人因傀儡铁人分了部分雷劫之力而被围困,阵法中能量碰撞,气流涌动不止,任何味道在里面都会被放大,更何况是……
“我靠谁放屁了?”
“放屁不是这味,这分明是有人吐了!”
“都不是!”有悔捂住鼻子,“煦冰你别再放石楠花出来了,没被打死就要先被熏死了!”
煦冰本是好心想来帮忙,他计划着用花藤拌倒有悔让他摔个大马趴,可谁知石楠花藤还没近有悔的身,就被有情操控的巨龙一口黑火烧得过个外焦里嫩。
“太味了,我受不了了!还有,我和他的事,不需要你帮忙!”有情操控着座下巨龙身体撞开一只傀儡巨人,或许因为龙身本身也是木质,傀儡巨人上的雷电并未伤到有情分毫。有悔和有情同时看向对方,没有任何语言,他们仿佛是靠着一种叫默契?的东西,竟不约而同的推开围堵在周围的所有傀儡人。
这样一来,虽然脚下的路走不通,但至少空中是能通过去的。有情为了避免煦冰继续挡在这儿碍事,索性直接一尾巴将他甩出了玄铁大门,丢回原本的世界里。
“来啊,再来给你爸爸我打啊!”有情叫嚣着朝有悔冲去,巨龙在他的控制下撕咬木甲武士胸口的防护罩。有悔见状操控手中木斧斩向龙首,却又被对方又重又长的尾巴紧紧缠住手臂。
“当年的事你不明白,我那么做是迫不得已!”
“我丢你个球的迫不得已,这世上哪来那么多迫不得已?爹和爷爷明明就选了我!是你非要把我的事告诉他们,你明明答应我不会说的!”
巨龙咬开木甲武士身上的木壳,武士斩断巨龙的木质鳞片。它们交缠扭打在一起,如彼此主人的争吵般没头没尾,分布出个胜负。自然,也没人发现,他们身下的铜铁内壁,早已在打斗中录了出来,而垂于诸人头顶的雷劫,已经越积越多,逐渐难以控制……
在武士和巨龙的不远处,大白兔在长生灵力的控制下抵御雷劫,可天雷的攻击一重接着一重,大白兔簌簌颤抖。再这么下去,只怕不是折断就是报废的结果。
“回来吧!”大白兔作为法器,陪伴长生从花神府来到华清府。若是要它为护自己而折,怎么能舍得?
长生万般无奈下唯有伸手收剑,可大白兔极有灵性的不愿回来,俨然一副“宁为剑碎,不为雷落”的架势。
第三重天雷是何等威力?大白兔能撑这么久早已是强弩之末了。长生自然不会任由它胡来,他几乎用蛮力将大白兔收归剑鞘。雷劫骤然没了阻碍,近乎嘶吼着朝长生直冲而下。
震聩四野的天雷一丝不落的笼罩在长生身上。
要问他是什么感觉?长生其实也说不出来。身体机制下意识的保护行为让他的元灵进入了封闭的状态。惊雷中似乎伸出了两只诡异弯曲的利爪,它们贪婪的钳住少年的两侧额鬓,如同纠缠许久的猎物终于到手,先不急着享用,而是要细细揣摩玩弄,任由猎物自己放弃抵抗为止。
渐渐地,漂浮成团的雷云中涌出一股股细小的电流,就像利爪生出的拥趸——脉动着的丝丝细雷钻入长生身体的每一处缝隙中。在他的意识飘忽的刹那,无能为力像墨汁落入清水后不受控制。
“长生。”
呼唤声像是从极为遥远的地方飘来的,“醒过来”
他一直浑浑噩噩的向前奔跑,眼前全是雾蒙蒙的模糊景象,身边好像一直有人陪着,只要他侧过身就会见到。
那家伙满身满脸都是黑……
“别看了,快醒过来!”
“星夜?你怎么回来了?”
“把火之源释放出来吧。”
“不行……”
“用我教你的咒术。”星夜笃定非常。
“咒术?”
长生喃喃问道,却听不见回答。他这才明白,原来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人和对话。
是啊,星夜已经走了,为什么出现在自己元灵中的人是他?
他只是玉纶派来保护自己的人,任务完成,他就离开了。
长生不知不觉找回了些神识,他睁开眼的同时手探向腰间的大白兔。
抽剑出鞘,五感也总算归了位。
“长生,别让天雷把你吞噬掉!”风息焦急的声音再次出现,“快用你刚才使得那招!”
长生沉吟,“好”
烙印在元灵深处的咒术不可磨灭,但关于他从何而来的记忆却一片空白。
身着月白武服的少年,一手握剑,一手结印。
“天地无极,玄阴引动,结阵。”随着他的吟唱,以长生和雷劫为中心凝结成不断波动的能量磁场。
“接下来,就看你的了!”风息一字一句顿道,听得出他声音也在颤抖,但却依旧克制镇定,“别想着逃避,是好是坏,你的天劫都要你自己来破!”
“嗯!知道了!”月白少年身后骤然盛开出巨大的白盏佛陀花,三朵花瓣翩然飞舞,有九转凤鸟从花中飞出,烈火勾勒出凤尾,冠上盛开着无数红色佛陀花叶。
“天地无极,玄阴引动,破。”
凤鸟随着吟唱苏醒,它温柔的环绕长生,烈火燃尽群花。在雷云的中央,凤鸟一怒冲冠,凤鸣响彻于九天的刹那,长生体内火之源破体而出,伴随着结印而来的咒术,借着大白兔的剑锋与第三重天雷之劫狠狠的撞击在一起。
霎时间,天崩地裂,两股能量形成巨大的能量场朝外界扩散开来。天雷乍破间,他们所在的世界再也无法承受此等恐怖膨胀的灵力,竟直接破碎开来。
但这并没结束,在他们的世界外,还有其他同样正在运行的世界也受到了灵力的波及,纷纷先后爆体化为飞灰。
突然暴涨的漫天星火阻断了有情和有悔的战斗。
无论是雷火还是火之源,如若落到了真身上,后果都不堪设想。有悔几乎下意识用身体护住想勒死木甲武士的巨龙。火焰和戾气横冲直撞着穿透木甲武士坚固无比的后脊。
有悔闷哼一声,手上力道却丝毫不减。
“你疯了?”有情激动的变了调,紧接着却安静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别闹”有悔疲惫的抱紧他,有情愣愣的丧失全身力气。
想必在门后世界中苦苦思辨(开战)的各府仙童根本料不到,他们之间的比试和输赢,竟然就在一夕之间——被一位自天际落下,周身被业火和天雷覆盖,手持乳白色法器的少年给堪堪的落定了。
仅是眨眼的功夫,无数的人相继出现在白玉阶广场之上。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不约而同看向众神。许久之后,反应过来的仙童望向满地竹签才明白——他们穿过的门,进入的世界,其实不过是一本本竹简在灵力加持后产生的幻境罢了。
云爻殿前,二十天神柱之下,玉纶在众仙童仙侍,两仙使,三天君的围绕簇拥中,眼见长生一袭月白武服落在某根神柱的顶端。长生一睁眼便看到了玉纶,而玉纶也在看着他。
“陛下?”他悄声唤道。
一夕浊云散去,日月轮转,长生见众星捧月般欣然长立的玉纶朝自己微微一笑。
他眼中有光,像是不经意间点亮了少年心中某处柔软的地方。长生不动声色的从神柱下跃下,朝天帝及三天君行礼。说来他心中还是有些忐忑的,毕竟这可算当着言尺天君的面儿毁了他的考题和考场,且看他那一脸想将自己千刀万剐的表情就说明了。
“陛下,不知这该怎么算?”敖霜施施然走到玉纶身边,她眨了眨眼,跳动的眼神从长生身上流转落到了一旁的有情身上。
有情在和她目光交汇的瞬间,不自觉的颤抖着低下了头。
玉纶薄唇微张,“这是言卿辛苦准备的考题,比赛结果如何?胜负如何?就交给他来决定吧!”
言尺现在着实头疼得很,其实比起给出结果他更想倒地撒顿泼,毕竟长生毁掉的可是他花费多少个日夜才完成的杰作,竟被这死小鬼用雷劫给毁掉了。
“喂!”华清毫无同情心的催促他,“陛下问你话呢!”
言尺面如死灰道,“就按照书简被毁前的胜负来计算吧,如果未曾分出胜负者,便根据观察仙侍记录的成绩来判定胜负。”
这样的确是眼下最公平的处理方式了,众人也都没什么异议。
“长生”玉纶唤向台阶之下的少年。
长生走上前,单膝跪地。
玉纶的手轻点其额头,一朵指间大小的牡丹绽放,随后会为光芒落入他的额间。
“三重雷劫,能渡不易。朕便许你升入仙倌之位。”
话音堪堪落下,长生身上骤然华光绽放。他不明此举为何,却见周遭众人的脸色都变了。
“拈花降神?”
“这是只有神族历史上的四大天神才有的尊遇!”
拈花降神,泯然众生
这是对神族最高的尊崇,竟然就这么给了眼前尚未成年的花神府怪胎。
对长生来说,自然不理解这奇怪的手指戳脑门有什么好大惊小怪,不过是从元灵处涌入三分清明,身上的力量增强,顺便恢复了被雷击导致的伤寒病痛罢了。
“下个满月日,别让朕失望!”
“啊?”
玉纶的手从他的额头,鼻梁,最后顺着下颌离开,“去吧……”他对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