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叫董理的女人好像很开心。她对面的那个男人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甚至于还拿纸巾帮她擦了一下手。

他们是什么关系?

楚萌萌差点问羊旭。但看到他越来越沉的脸色，及时住了嘴。她以前不曾见过他这样的表情，掺杂着愤怒、委屈和心痛的表情，让他一下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羊旭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江明亮来公司接过董理，他曾远远见过一次。虽然只见过一次，但江明亮高大帅气的形象还是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是一个各方面条件都很优秀的男人，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男人看女人不一定准，但看同类倒是八九不离十。

一个优秀的男人，他的老婆却并不快乐。羊旭一直以为，董理跟江明亮在一起不快乐。她的沉默，她偶尔深蹙的眉，她落寞的眼神，都在述说着她的不快乐和她的孤单。

但现在看来却好像并不是这样。董理啊，你为什么笑？吃个烤肉有那么开心吗？我今天上午约你的时候，难怪你要拒绝。

羊旭心里翻江倒海，痛苦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楚萌萌自作主张点好了单。她决定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在一个被打翻了醋坛子的男人面前，最好是保持沉默。

这个她认识多年并热烈爱过的男人此刻的样子，让她突然有点心疼。她万分后悔自己提出来这里吃烤肉。

过了大概十分钟，江明亮和董理结账离开了。羊旭只是低着头，不看她也不说话。

“羊同学，吃肉吧，我给你烤好了，老了就不好吃了哈。”楚萌萌轻拍一下羊旭的肩。

羊旭慢慢抬起头来，楚萌萌吃惊地发现，就这一会，他的眼睛居然红了。这个男人轻易不动心，一旦动心就会用情至深。她太了解他了。

分开的这许多年，分手那天他红着眼睛却故作潇洒地微笑握手道别祝福的样子，曾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梦里。醒来的时候，她都会问自己后悔吗？如果再次相遇，是否还能找回彼此？

“那个女人，就是昨天我遇见的那个吧？”她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嗯。”

“她只是你的同事吗？”

羊旭不回答。

“吃肉吧，吃饱了回去好好睡一觉。”楚萌萌说，“睡饱了才有精神。”

楚萌萌自己都觉得是废话。但是有些废话真的还是要说，不得不说。亲爱的羊同学，现在你不是我的男朋友，但是我是你的朋友啊，我希望你能够更加快乐一点。

分手时，我们都祝对方幸福不是吗，那么，让我看到你幸福的样子。

睡一觉真的就会好了吗？羊旭却是根本睡不着。在头脑里，已与董理对话无数回。

昨天我们还在一起吃火锅，今天早上你还对着我微笑，我的手里仿佛还留着你手指的余温，在我宿舍看电影的时候，我问过你的，我问过你爱不爱我不是吗，你不是搂着我的脖子回答我了吗？

在你心里，我究竟算什么人？

他想给董理打电话。但是这大半夜的，总是不妥。他想发信息，但又觉得发什么都不能表达他此刻的心情。而且，若是被其他人看到也不好。几番纠结后，他蓦然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资格。

就算董理在他面前与其他男人亲热，他也没有资格做任何事。真正有资格的，是她的老公。这个事实，让他心乱如麻夜不能寐。

第二天一大早，董理刚到公司，就收到羊旭的信息。

“今天下班后去我宿舍。”

“我今天晚上有事，去不了。”董理回信。

董理晚上确实有事。今天是谢羽的生日，几个女人早约好下班后去吃酸菜鱼，饭后再去KTV吼几嗓子庆祝。谢羽父母姐姐均在外地，她在广州是孤身一人，在生日这个特别的日子，几个姐妹的陪伴应该不至于让她那么孤单。

羊旭回信：真的吗？

董理回：真有事。

羊旭不再回信。

几个姐妹唱得很是尽兴，足足吼了三个小时。散场时已经接近11点了。

羊旭一直在董理家小区门口等。他今天必须要见到她。他有好多话要说，有好多问题要问。他根本等不及明天。

董理刚从出租车里出来，就看到大步走向她的羊旭。她吓了一跳。

“我们谈谈。”羊旭语气很急切。

“谈谈？怎么了？”董理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我们找个地方谈谈。”他的语气很坚决。

“好。”董理感觉到了他的异样，隐隐有点不安。

这个城市，就算到了晚上11点也到处灯火通明。然而他们好像没有地方可去。小区门口的咖啡店倒是24小时营业，只不过若遇见熟人就不好了。董理说我们走走吧。

这么久了，路口的灯居然还没有修好。黑暗处，两人默契地停下脚步。

羊旭想过很多种方式，该怎么说怎么问才能准确地表达自己的意思，但临开口，却又不知该怎么说了。

“这么晚了，你？”董理先开口了。羊旭的突然出现让她很不安。

“昨天，我看见了。”羊旭还是决定直接一点。

“看见什么了？”

“我也去烤肉店了。”

“喔。”

董理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看样子，他是生气了。他生气的时候，呼吸声就会加重。

但是，我做错了什么吗？她有点不理解他为何生气。

“那个男人，是你老公吧？”

“嗯。”

“你们关系很好，对吗？”羊旭问出口后就有点后悔。

董理没有回答。她低头看着地。地是黑的，如她此刻的心情。

“你和他，你们，”羊旭终于还是问出来了，“你还爱他吗？”

董理抬起头，望着黑暗中这个痛苦的男人。

“我不想回答。”董理说。她也有自己的脾气。她心想，你前段时间刚问过我爱不爱你，现在又问我爱不爱他，你以为我有几颗心？你以为我是那种玩弄感情的人吗？

“我看到你笑了。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你很开心。”羊旭痛苦地说。

“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也很开心。”董理轻轻地说。

她不希望他难过。

“也？也很开心？”羊旭就像喝了酒，“你能不能只对我笑，你能不能只因为我而开心？”

他捉住董理的手，用力握紧。

“你可不可以只属于我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