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6日，又是江明亮出门采购的日子。

昨晚，他已经微信跟周聪约好了时间。他9点从地下停车场开车出来，她在小区门口等。

周聪穿了一件红色的毛衣，非常打眼，江明亮一眼就看到了她。

她非常自然地坐上了副驾驶位置。江明亮突然想起董理，她是不喜欢坐副驾驶位置的，经常是坐在后排，然后说自己不喜欢扣安全带。

江明亮笑过董理，说肯定是因为肚子太大扣安全带不舒服。董理就会说是的，你真聪明。

那个时候，为什么要那样说呢？江明亮有点后悔。他其实并不介意董理胖，他觉得她肉乎乎的挺可爱的。但是他那样说，董理会不会认为他介意呢？

想到董理，江明亮又轻轻叹了一口气。她去小卧室睡了，任他怎样挽留，她都不愿意再跟他同床。

周聪说戴上口罩好闷啊，天气越来越热了，只会更加难受了。

江明亮说是啊，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疫情赶快结束，可以把口罩摘了，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江总，现在是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愿望。”周聪说。

江明亮马上说：“小周，你不要叫我江总，我的名字是江明亮，可以喊我老江。”

周聪说你又不老。

江明亮说难不成你要喊我小江？

两个人大笑。周聪的笑声很清脆。

“这样吧，我长你好几岁，我喊你小周，你还是喊我老江吧。”江明亮说。

“好的。老江，老江。”周聪连续念了两遍，像要将这个名字刻在脑海里似的。

超市的人还是不多。人们戴着口罩，推着购物车，慢悠悠地采购着。一次要采购三天的量，还是要仔细一点。三天才能出来一回，也要多待一会。

江明亮拿出购物清单一项项对照买。周聪看上面有一行居然写着“海天老抽，注意是老抽不是生抽”，笑得不行，说这个是董理写的吧。

江明亮说董理对自己的采购能力极度不信任，非常担心他分不清老抽和生抽。

周聪说你老婆真是一个非常细心的人，列出购物清单这个办法非常好。而她自己就是马大哈，出门时还念着一定要买什么，进超市就立马忘了。

两个人边说边采购，时间倒也过得很快。不一会，两个人的购物车都装满了。

结了账，将东西放进后备箱，周聪说：“今天的天气真好。好久没有出来走走了。”

江明亮想说你前几天不是出来采购了吗，忍住没有说。也许女人的时间概念和男人是不一样的。他说天气确实不错。

周聪说真想念晒太阳的味道，人跟棉花一样，被太阳一晒，就舒展得很。今天太阳这么好，真不想现在就回家。

江明亮看着她，她对他笑了。口罩上面的大眼睛像两泓水，深不可测。

“那，要不要去找个地方晒下太阳？”江明亮看超市门口停满了车，又说，“这个地方晒太阳可不算舒服。”

周聪马上说去东山湖公园，公园里鸟语花香的，坐在那里的长椅上晒太阳绝对是人生一大享受。

东山湖公园离超市并不远。江明亮开车10分钟就到了。公园里人很少，平时打太极，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们都销声匿迹了。

周聪说我知道哪里的长椅晒太阳最舒服，自己经常坐在那里看书，一看就是一下午。

那是一个三人座的木质椅子，位于公园最偏僻的一个角落。坐在那里，面对的是东湖公园的荷花池。夏天，池里开满了荷花，吸引众多摄影爱好者前来取景。

但现在，荷花池里只剩枯叶。周围安安静静的。

坐下来后，江明亮有点心慌。在车里，他就闻到了周聪身上的香水味。现在，在这个安静的角落，就他们两个人，这个味道好像更加强烈了。

还是跟上次一样的味道。淡淡的，沁人心脾。

董理不爱用香水，他很久以前送过，她几乎没有用，直到过期丢入了垃圾桶。董理不知道，香水对于男人的致命吸引力，那是女人一种无形的武器。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周聪靠在椅背上，微微闭着眼睛。江明亮偷偷打量她，睫毛真的很长，翘翘的，像两把刷子。

她的口罩下面，是什么颜色的嘴唇？他的好奇心又起来了。

就像有心电感应似的，就像知道江明亮的心理活动似的，周聪突然睁大了眼睛说，我们两个好傻啊，这里就我们两个人，还戴着口罩干嘛！

她一把摘掉了口罩，做了个深呼吸，说这下舒服多了。

是红色。唇形优美，红得放肆。

她的皮肤白，愈发显得嘴唇红，加上她一头黑色的大波浪完美组合，更是令人移不开眼睛。

江明亮转过身子，不看她，看那枯荷。池水不太清澈，影影绰绰的，竟像里面也有一张美轮美奂的脸。

周聪说你也可以摘掉口罩，真的，空气都清新多了，舒服。

江明亮慢慢地摘掉了口罩。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听她的话。

她笑了起来，说好久没有这么舒服了。空气好，太阳好，旁边还有一个大帅哥陪着。

江明亮想说几句客套话，比如哪里是大帅哥，都老了等等。但是，他竟张口结舌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周聪转过头，认真地看着他，说老江，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帅吗？

“这个，真不知道。”江明亮就像一个上课突然被老师点名的小孩子，老老实实地说。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帅，说他帅的人一大把。

周聪说你真的很帅，你是我见过最帅的男人。又高又帅，身材还这么好。

说完，她又像有点不好意思似的，微微低下了头。

江明亮哈哈大笑。有的时候，笑，是因为开心，有的时候，笑，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要不要也夸夸她，漂亮，性感，而且味道非常好闻。

他极力控制。

回去的路上，江明亮将车开得飞快。去一趟超市，怎么也不可能花3个小时的时间。董理还等着他买的菜做中饭呢。

一开门，江冬冬就从书房冲了过来。“老江，你是去种菜了吗？”

董理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接过江明亮的大包小包。她说中午我就简单弄点，吃西红柿鸡蛋面条吧。超市人太多吗？

江明亮含糊应了一声。

董理没有再问。她闻到他的身上有一种淡淡的香味，是她熟悉的一种味道。

不是薰衣草香味。是另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