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老师打来电话，请江冬冬的父母务必有一人去学校一趟，最好是父母都去。

老师在电话里并没有是什么事情。但“最好父母都去”就足以明事情的严重性。

董理放下电话，就马上出门打车去学校。路上给江明亮打电话，如果他有时间的话，也尽量赶去学校。江明亮好，马上去。

班主任老师笑眯眯的，跟电话里那个严肃的声音严重不符。江冬冬继续在教室上课，并没有像学时候那样站外面罚站，在老师办公室写检讨什么的，办公室里也没有其他同学家长等着，怒目而视要讨法什么的。

董理初步判定不存在跟同学打架斗殴的问题，稍稍放下心来。

班主任老师递给董理一张卡片，冬冬妈妈，你看看这个。

这是一张精美的生日贺卡。上面抄了几行诗。是李元胜的那首我想和你虚度时光。

我想和你虚度时光，比如低头看鱼

比如把茶杯留在桌子上，离开

浪费它们好看的阴影

我还想连落日一起浪费，比如散步

一直消磨到星光满

我想和你互相浪费

一起虚度短的沉默，长的无意义

一起消磨精致而苍老的宇宙

比如靠在栏杆上，低头看水的镜子

直到所有被虚度的事物

在我们身后，长出薄薄的翅膀。

因为内容太多，字写得很，密密麻麻的。最后，在卡片的右下角署名是江冬冬。

董理看完卡片，但什么也没明白，这张卡片怎么了，不就是冬冬抄的一首诗吗。这首诗很美，董理也非常喜欢。她迷惑不解地望着老师。

“这是江冬冬送给丁子峻的生日贺卡。”老师提醒董理。

所以呢？董理还是不明白老师的重点在哪里。这个时候，江明亮也赶来了。董理把卡片给他看。

“怎么搞的，字写那么。”江明亮看完以后。

老师总算看出这两个家长完全搞不清楚情况。她只得跟他们解释，丁子峻是学校的一个男孩子，很优秀，很多女孩喜欢他。

所以呢？董理和江明亮齐齐望着老师，等着她为什么找他们来学校。

老师同学之间互相送生日贺卡是很正常的，但是一般都是写祝你生日快乐什么的，在上面抄这么一首诗，还是明一些问题的。

“你们觉得呢？”老师问他们俩。

江明亮和董理对视了一下，决定自己先。

“我觉得这首诗很好。冬冬妈妈就很喜欢这首诗。”江明亮，“这个，写生日快乐什么的都太普通了，抄一首诗就比较特别。”

老师在心里哀叹一声，转而看向董理。

董理：“这首诗很美。现在的孩子，都不怎么爱诗歌了。”

老师的脸色一下变了。这下跟电话里那个严肃的声音可以对上号了。

当老师的，耐心最重要。不管是面对淘气不懂事的学生，还是面对糊里糊涂不懂事的家长。班主任老师苦口婆心，孩子们现在高二了，明年就要高考了，时间非常紧张，一定不能被其他事情分心。

其他事情？董理隐隐有点明白了。

老师很不愿意把“早恋”这两个字出来。好像这两个字就是一个印章，一旦盖在了某个学生的身上，这个学生就被定了性，类似一个大大的“坏”字。

江明亮也慢慢听明白了。老师的意思是自己家的宝贝女儿看上了哪个子是吧。怎么可能啊，放眼望去，这个学校里面哪里有顺眼的男孩子呀。都是些穿着校服啥也不懂的屁孩。冬冬怎么可能看得上他们？

真是的，不可能。他给董理使了个眼色。

董理倒是突然想到了另外的问题。

“请问老师，这张卡片是谁交给你的？是那个男孩子吗？”她问。

老师犹豫了一下，“不是，是另外一个同学。”

董理有点明白了。这个恐怕就是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惯常玩的把戏了。在还搞不清楚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的情况下，首先学会了嫉妒和使坏。

“回家后，我会跟江冬冬交流一下。目前这个阶段，学习是最重要的。”董理，“但是，孩子有些懵懂的感情也是正常的。我们都是过来人，对吧。”

老师点头是的，这个年龄段，有点什么也是难免的，也是可以理解的。

江明亮和董理从老师办公室出来，正好是学生们的课间休息时间。看着一个个穿着校服的孩子奔来跑去，打打闹闹，两人直感叹年轻真好。

“你知道丁子峻是哪个不？”江明亮问。他很想知道这个男孩到底啥样，有什么特别之处，怎么就吸引了他的宝贝冬冬。

“不知道。不重要。”董理拉他走，“是谁都差不多。就是这个年龄段的事，就像一阵风，一会儿就过去了。”

江明亮万一是飓风呢，万一过不去呢，万一造成了什么影响呢。

女儿是爸爸的情人。他可不希望他的情人被什么坏子给伤了。

董理你不要太放在心上，孩子快成年了，也会有分寸，作为家长，对他们这些美好的情感是要呵护的，如果孩子愿意交流就听听，不愿意就当做不知道。

董理再三叮嘱，等冬冬晚上回家，他不要再追问。江明亮答应了，你这么懂，当年是不是也早恋了啊。董理是啊是啊，一笑置之。

路过奶茶店，江明亮我们进去喝杯奶茶吧，好久没有喝了。董理马上好。

从老师办公室出来的家长都是这样，觉得头昏脑胀，口干舌燥，急需要喝点甜的冰的回回神。他们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广州的奶茶是非常有名的。品牌多，品类也多。街上隔几十米就有一个奶茶店，尤其是学校周边，奶茶店简直遍地开花。

“董理，我们去旅行吧。”喝着奶茶，江明亮突然。

他热切地望着她，就我们两个人，去一个地方待个几，放松一下。

董理那冬冬呢。

江明亮冬冬现在都在学校吃饭，晚上回家后自己弄点什么吃或者买点面包吃也校这么大了，根本不用担心。

他我看到那张贺卡的时候就有这个想法了，那首诗多美，你想想那画面。

董理，我也想和你虚度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