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搞”这个词,董理一般是不用的。她一直很注意自己的语言,她认为受过良好教育的人,不应该用那些粗鄙的词语。
话一出口,她自己先愣了一下。她从这个用词中感受到了自己昨晚以来一直隐藏的愤怒。
她当然是愤怒的。第十次被背叛与第一次被背叛相比,效应不会递减。以为次数增多了人就麻木了生气值就降低了,其实是错觉。
太阳还没有升高,此刻房间的光线是柔和的,温度是适夷,空气也是晨间特有的清冽味道,这是一个本该美好的周末。
江明亮的脸却像是被高温给灼伤了,眼睛也如刚切完十斤洋矗一夜没睡的他,傻傻地看着董理,好像没有理解她的是什么意思。
董理垂下了眼睛。她不想看到这样的他。帅气,俊朗,意气风发,才应该是他。
江明亮头脑中的齿轮慢慢转动,将董理的话一点点打散解构。明白了,他。而她,完全清楚了。
昨晚洗澡的时候想好的理由,早已在他混乱的大脑中演练千遍,此刻,他全凭记忆将这些话倒了出来。倒得太快太急,董理一句话也插不进去。
终于全部了出来,语言的惯性甚至于让他差点一句“回答完毕”。他喘着气,看着她的脸在越来越明亮的光线中变得模糊。
江明亮听到了笑声。他一时有点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接着第二声,接着一串,他没有听错,董理笑了。
她笑什么?
江明亮很想问董理,你笑什么。这个事情的好笑之处到底在哪里?你不要笑好不好!
董理停住笑,“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没有必要告诉我。”
那些最开始的莫名吸引,那些不自觉的眉来眼去,那些手指有意无意地触碰,那场大雨中的纠结与拥抱,你留着慢慢回忆就好,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我有问你吗?我有我好奇吗?我知道这些就会好受一些吗?还是你要告诉我,你并不是一个全凭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你也是动了情的,也是思考过的,只不过在理智与感情的较量中,理智落败而已。
江明亮被彻底打晕了。董理的话,将他所有的解释都变成了一个笑话。就不该解释的,在这种事上,本就没有任何理由。
他却不肯放弃,“我跟她了要结束,我了很多次。”
“所以呢?结束了吗?”董理问,“所以呢,如果结束了就可以当没有发生过吗?”
风过都会留痕,人做过的事情,真的可以当没有发生吗?
江明亮再不出话来。
“所以,你要结束,就一起去厦门?所以,她就可以带着你们一起买的东西来我家,刷地摆在我面前,尽情地嘲讽我?”董理的声音高起来。
太过分了!董理想着昨晚上周聪的那些话。她是什么心态?一般人做了这种事,不一定会内疚惭愧,至少会躲着藏着,而不是明目张胆地炫耀和嘲讽。
“对不起。”江明亮,“董理,对不起对不起。”
“这是我听过的,你过最多的话。一下三个对不起!”
董理嘴角浮上一抹苦笑,结婚这么多年,“我爱你”早就被替换成了“对不起”,都是三个字,却是堂和地狱的区别。
董理站起身,不看江明亮一眼,进卧室换衣服拎包出门。
江明亮拦住她,“你去哪里?”
“我去见见她!”
“什么?不要。”江明亮一阵心慌。事情应该由自己来解决。两个女人在一起,周聪如此强势,董理又是如此愤怒,不一定会发生什么。事情不要闹大才好。
董理不理他,拉开门。
江明亮拉住她的手臂,“我来解决。我来解决!”
“你害怕什么?担心我们打起来?”董理笑,“如果打起来,你帮谁?”
江明亮看着董理的笑,只觉得得一阵凉气从脚底升起。愤怒到一定的程度,人就会失去判断力。她还是在乎自己的,因为在乎,她才会如此愤怒么。
江明亮拉住董理,不话但也不松手。
“你放心,我不去见她,我再也不想见到她,而且,我也不想见到你。”董理,“我出去透透气。”
真是的,有什么好见的,难道还真的去对个质,指责她骂她个狗血淋头,扇她一耳光踹她一脚,扯她头发录个视频再发到网上,标题是“正妻痛打三,三竟是闺蜜!”
真搞笑!他江明亮竟然紧张成那样,当她董理是什么人!
江明亮松开了董理。董理脚后跟一扣,关上了门。
气有点热了,阳光下的一切都发着光。坦坦荡荡,无所隐藏耀眼夺目的光。空气也热了,但是比家里还是舒服多了。
董理做了个深呼吸,舒服,再做一个。从昨晚开始,她的胸中就一直憋着一口气。憋久了,连心口都疼。
人还是不要那么敏感为好。那些藏着掖着的,那些讳莫如深的,那些暗示明示,都看不到感觉不到多好。
悦纳自己。董理想起王湘昨晚的那些话,要做最爱自己的那个人。临走时,她要打电话,最后也没有打。许是忘了,许是被什么事耽搁了,许是回头一想觉得不太好启口了。
饶心,就是一口深井。饶是多年的朋友,也难以窥见其底。
江冬冬晚上要吃蛋挞,还得是老妈亲自做的,这个孩子啊。家里没有鸡蛋了,那还得去超市买鸡蛋。大人之间发生什么事情也不要影响孩子为好。
周末的超市,人多得不像话。董理慢慢地走着,找到鸡蛋档,拿了一盒鸡蛋。想着江冬冬爱吃的那些个巧克力薯片冻柠茶,又各去拿了些。
看着大大的购物车慢慢被填满,董理的心情好了一点。真奇怪,再难受再愤怒再夜不能寐,走一走,购个物,也能自动缓解。
也许是因为真的没有那么在乎了。董理想,回家以后就弄点好吃的,美美地睡个午觉,将所有的不开心全部丢掉。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大事。只要无关生死,都不是大事。
还有九个月,等江冬冬高考完,跟江明亮去办个手续就结束了。至于那个女人,以后不见就校
没有什么大不了。
“董姐,董姐!”
收银台排队的时候,排在另一行的一个女人喊她。
董理转头看去,周聪正向她挥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