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似乎在意料之中,但又令人有点难以置信。这矛盾的心情,让董理的眼睛湿润了。她没有想到上了推荐,读者人数和订阅数都立马翻了好几倍。
这也要哭?这不是好事吗,还掉眼泪?你是不是傻?!
董理暗暗嘲笑自己,你呀,泪点太低的女人,感性的女人,傻不拉几的女人。
“喝什么?我请客!”董理在部门群里大家。
想喝什么的都有。奶茶、咖啡、还要小蛋糕和蛋挞,多多益善。
好好好。董理通通满足。
还没有收到一毛钱稿费呢,就开始庆祝了?她在手机外卖上下了单后,又嘲笑了自己一回。
怎么就不能庆祝了?多好的势头啊,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什么白金啊大神啊,都不遥远了。简直就是“手可摘星辰”。
“看样子是个好消息。能不能跟小妹我分享一下呢?”姚真发来微信。
“暂时不能。”
“那能不能除了下午茶,再来一次红彤彤麻辣辣的火锅庆祝呢?”
“这个可以有。”
火锅多好,吃得热闹,意头也好。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姚真偷偷猜了很久,到底是什么样的好消息。但猜有什么用,董理还没有公布正确答案,所有的猜测都不会得到证实。想去问肖建国是否知道,又担心他真知道。
若董理的秘密,肖建国都知道,是不是说明在董理那里,他比自己更重要更亲密?姚真一想到这,就决定不去问他了。
何必去找不痛快。总之,是好消息就好。朋友有好事,自己鼓掌就好,吃着下午茶涮着火锅笑着祝贺就好。朋友是那个雪中送炭的人,也可以是锦上添花的人,也可以是无条件支持祝福的人。
反正姚真是不理解那些嫉妒朋友幸福的人。搞不懂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心理不平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只要不是存心抢了他人的幸福,那么送上祝福就好了嘛。
编辑小宇对成绩非常满意,连着发了好几个祝贺的信息,并且强烈建议董理加大更新的力度,也就是从每天更新两章四千字变为至少三章六千字,不时来个万更,锁住读者的心。
“现在的读者啊,是没有那么多耐心的,书那么多,他们不可能一直等着一个作者慢腾腾地讲故事,他们需要痛快一点的爽一点的,才看得过瘾。”小羽语重心长,“所以,一定不能断更,要留住读者的心,不让他们跑到其他人那里去。”
董理回复说好的好的。心里又忍不住笑了一回,这简直跟谈恋爱差不多嘛,守住那个人,留住那颗心,不要被其他虎视眈眈的竞争者抢走了。
写作就是作者跟自己的文字恋爱,跟书中的人物恋爱,而看书是读者跟作者恋爱,都容不得三心二意。
徐西跟李闻的恋爱却走到了末路。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再轰轰烈烈的爱情进入了婚姻,被各种琐事纠缠,热情总会被耗尽,而一旦没有了热情,不懂体谅和珍惜,也就离收到一束白菊花不远了。
董理写到这里的时候,总是会不自禁地回忆起往事。不要代入太多,你是在写不是在写自传啊,她警告自己。
但这个世界上最不听话的就是思想了,它的宝贵之处和它的难以控制之处都在于它是自由的,它总是会像一阵风一样飘荡,带着董理回到那些故事最美和最痛的地方。
当初自己是怎么发现江明亮出轨的呢?是怎样的痛彻心扉?眼泪流了多少,心有没有痛得像要死去?自己为什么没有坚定地离开,而是毅然辞职带着江冬冬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
回忆那些痛苦,本身就是一件痛苦的事。董理写不下去了,她决定收拾家,转换一下心情。
几个月以前,董理做了一次断舍离,对物质与精神,对身外之物和人际关系都做了一次清理,效果非常显著。
东西少了,家变得清爽了,心情也会跟着好起来。而抛开那些根本没有意义的社交,放开那些早就该从彼此生活中撤退的人,头脑都变得清醒了。
她决定再深入做一次断舍离,从收拾小物件开始。那些藏于抽屉中的手信、礼物、卡片,有很多是从来没有第二次见面机会的。当时肯定是喜欢的,但若是还喜欢,也许该让它们出来见见光,若从不曾想起它们,是不是就该让它们离开?
当初装修房子的时候,董理强烈要求多做一些柜子和抽屉,她知道一个家庭除了生活必需品以外还会有其他许多东西,那些看上去载满回忆却一点也不实用的东西,那些不知从哪搜罗到的短暂的心头好,那些不知何人因为何故送的礼物,都需要大大的收纳空间。
真收拾起来,董理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多?当初为什么要买这个?这个一点用也没有。这个是谁送的来着?江冬冬初中的课本还在啊!那个胸针原来藏在这里啊,我之前找了好久也找不见。
她打开一个个抽屉,一个个柜子,就像一个寻宝人,拿起一件,评估一下,将其中一些列入无价值可丢弃,将另外一些用纸巾细细擦拭后再放回收藏。
最后整理的是床下面的抽屉,那里面放的是一家人的照片。
几大本相册静静地躺在抽屉里,如石头沉入河中,它们也带着那些岁月沉没。董理和江明亮的照片不多,他们恋爱的时候,相机还没有那么普遍,胶卷也很珍贵,他们都不舍得用。用一个傻瓜相机拍完一卷胶卷,前后至少得花上好几个月时间。
照片主要是江冬冬的。冬冬出生的时候,他们就约定好了,每年带孩子去拍一套艺术照。穿上照相馆里的各种公主裙,扎着小辫的江冬冬笑得像朵花。
拍艺术照的时候,他们也会要求拍一张全家福。其中有一张,七岁的冬冬坐在他们中间,眼睛笑得成了一条缝,缺了门牙的嘴大张着,左手抚着董理的脸,右手抚着江明亮的脸。
他们呢,都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像极了做牙膏广告的模特。
这张照片,照相馆觉得甚是满意,问能不能多洗一张放在他们的橱窗里。江明亮一口就回绝了。董理问他理由,他说自己幸福就好,不要让别人太羡慕。
可那个时候的幸福呢,在什么时候走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