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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可怜啊,你怎么就被扔在这里了呢。

伤口很深,看起来已经很少流血了。你看着我做什么,你好像在看着我,但是你的大脑里有我吗,你的意识知道我站在你的面前吗,你甚至已经无法发出小狗般的呜咽声了,怎么办才好呢?我尽量靠近你,但是不能让你的血粘上我的鞋子,我的鞋子,鞋子侧边粘上了什么,碘酒吗,是在哪里粘上的呢,12楼吗,我应该很小心的,什么时候分了心呢?

仿佛拼尽全力一般,你发出了呻吟。

不好意思,我又被意识带走了,总是这样,你别担心。我蹲下身,尽量靠近你,仔细的看你的伤口,再看你的眼睛。怎么办呢,为什么在这繁华的市区,只有我看得见你呢,是你喊我来的吗?

你别盯着我了,你的瞳孔都无法聚焦了,你真的看得清我吗?被车撞的吧,就把你扔这里了?看样子伤的很严重啊,你可以听见我说话吗?我说啊,你伤得很严重,治疗也很痛苦的,不如我帮你啊。

对了,你说,在痛苦中追求生命的延续,和尽可能的降低痛苦,哪个比较有意义呢?别这样看着我嘛,再不选就有人来了,毕竟这里是公共场合。

我们得在有人来之前,结束这一切,不是吗?

匡平接到朱平平的电话时,正在酒店的房间里简单地健身。确认了,彩票兑奖记录和监控都确认了,现在队里已经去抓人了。

程海让老赵带人去查李羽卉的家和公司。她本人已经被带来了,差不多可以开始询问了。

程海和王逸寒走进房间,李羽卉紧张的站了起来。

“坐吧,坐吧。那我们就开始了,李羽卉,我们基本已经掌握了你的犯罪情况,你要不还是自己说说吧。”

李羽卉的紧张更加明显了。

“好,那不然我们说说,你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程海示意了一下,王逸寒接着说道:“上月29号,死者文印塔在天河草原清洁卫生时捡到一张彩票,当时是下班时间,正好遇上了你打卡下班,她还给你看了这张彩票。你记下了彩票上的号码。本月3号,彩票开奖,你发现死者中奖,便动了歪念头。5号下午15点27分,你在女更衣室待了13分钟,想要偷这张彩票没有得逞。7号晚上约了死者见面,关掉监控,动手杀害死者,拿到了彩票,9号通过你婆婆,也就是张小容的账户兑了奖,然后转入你的银行账户。”说着排出几张监控中的截图。

“不是这样的,我不是有意杀她的。”看到了已经有这么多证据出现,李羽卉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法再隐瞒真相了,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你说。”

“对,我是知道她捡到了彩票,当时我看见她手里拿着,还开玩笑说说不定可以中呢。我没有记彩票号码,我又不知道会中奖,是她后来告诉我的。她看起来很高兴,说没想到真的中了奖。那晚我去找她,也不是要杀她的,我去向她借钱。她一个人生活,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已经没有治愈的可能了,我只希望他尽可能快乐。我向她,向她借钱,她不肯,我们起了争执。我随手抓了清洁车上的刀,就捅过去了。我也想叫救护车,我不能啊,我被关起来的话,我的孩子,我家老人怎么办啊。我拿了彩票就走了,我是后来再去监视室洗掉了监控记录的。我不是故意杀她的啊。”

“你说你是拿的清洁车上的刀杀她的?”

“嗯。”

“这一段你再说一下,你是怎么动的手?”

“我很激动,她不肯帮我,我们推搡着,我一时糊涂,顺手拿了清洁车上的刀捅了她的腹部,然后从她口袋里拿了彩票,就去监控室了。”李羽卉拼命按压自己激动的情绪。

“后来呢?”

“后来我就回家了。”

“你当时捅了死者几刀?”

“一刀啊。”

“那刀呢?”程海情绪显得有些激动。

“刀?刀,在她身上啊!”

王逸寒和程海对视一眼,倒吸了一口冷气。

“所以说,你捅了死者一刀后,刀还在死者身上,你就走了?”

李羽卉点点头。

“你再好好想想!”

李羽卉被突如其来的呵斥吓了一跳,“没错,我怎么会记错,每一天,每一天晚上这个场景都在我的脑子里回放,我没有记错。”

见程海没有问话,王逸寒接着问道:“你离开死者的时候,她已经断气了吗?”

“应该还没有,她那个时候快要不行了,我又太害怕了,她年纪那么大,流了那么多血,肯定是,肯定是救不活了。”

“你是怎么离开的。”

“我用的李羽卉的卡,就挂在她的清洁车上。”

“当时还有别人在现场吗?或者有没有什么异常?”

“没有了。没有人在。”

整个会议室陷入了沮丧,朱平平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这叫什么事啊,我们抓到了凶手,又没有抓到凶手?”

“我们抓到了凶手,偏偏还有一个破坏现场的人吧。”匡平推测道。

“假如,假如说啊,又这么个人,藏在暗处,等到李羽卉动完手离开,再出来捅一刀,带走了刀,然后神不知鬼不觉消失在现场。说不通啊,这个人图什么呢?”老赵说道。

老赵说到了点子上,程海心想。无论如何存在这么一个人,带走了凶器,离开了现场。还有一点,是程海心里的一个疑惑,这个人是怎么离开的呢?李羽卉离开现场用的是死者的门禁卡,可以通行小门的钥匙也在死者身上,没有拿走,难道还是内部人员干的?这时他看到李桐走了进来,问道:“老李,问你个问题啊?”李桐抬起头,扶了下眼镜。

“你说,这个被害人被捅了两刀,在同一位置,那她是被第一个人杀死的呢,还是第二个人杀死的呢?”

所有人面面相觑,李桐想了想,说道:“我没有办法判断,我只能从伤口的角度告诉你,两次刀伤在同一位置,先后时间间隔很短,没有办法回答你这个问题。”

朱平平用胳膊肘撞了下匡平,“怎么着,凶手可能还不是凶手?”匡平叹了口气,点点头。

“现在关于第二位嫌疑人,大家有什么线索或者什么可疑的地方吗?”程海问道。“朱平平,你把李羽卉的文案工作做好,标识一下这么个情况。目前我们还没有任何可以追踪的线索。我看,我们还是再把天河草原的情况过一遍。既然他可以溜走,保不齐还是内部人员。匡平,你先回来,林染那边不要跟了。”

“是。”匡平回道。

“那今天就到这里,如果还有什么……”

这时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撞开,“啊?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找朱平平,哎?程队,正好你在,你们都在,我那个有急事汇报。”看着满场疑惑的目光。他清了清嗓子,“大家好,我是痕迹分析科的林英玄。昨晚城西第三人民医院门口发现了一个,嗯,一具遗体,车祸,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死者的身上带了一把刀,我们刚刚出的分析结果,这刀和杀害文印塔的伤口,吻合。”林英玄说完点点头,很满意自己完整而又清晰的说完了情况。

全场哗然,“所以我们的第二个嫌疑人被撞死了?”朱平平问道。

“不能这么说,只是说刀子和伤口是吻合的。”林英玄回答。然后他后悔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因为在场的同事似乎并不需要他来回答。“哦,对了,这个案子好像也有疑点,据说死者是被扔在医院附近的,不是在医院附近撞的。”

这时,李桐放下了手机,说道:“我也收到消息了,遗体已经送到殡仪馆了,我现在就过去。”

“好,老李,去检查一下遗体有没有什么问题。朱平平,你去和小林了解情况。你们几个,跟我去现场。”

不会这么巧,刚刚好在我们意识到有这么个人存在的时候就被杀害了,不会这么巧的。程海心想。

车子快开到城西第三人民医院的时候,转进了一条小路,停在了一个小巷子口。车子进不去,程海等人下车,巷子已经被封,值班警察走过来,汇报情况。“程队好。今天早上五点零三分左右接到举报,发现了死者,初步判定是车祸身亡,所以挪动了遗体。发现人是附近卖早餐的,叫陈兴,早上出门摆摊时发现的,发现时已经没有呼吸了。现场比较凌乱,您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可以查看的。”

“好。”程海示意王逸寒和匡平前去查看情况。

程海的手机响起。

“老大,我是朱平平。死者身份已经确认了。周海,男,34岁,江芡本地人。具体资料我等下传你。他和文印塔案的关联我还在查。现在李桐老师正在做尸检。”

“好。现在现场巷子窄,应当不是第一案发现场,死者是被扔在这里的。你去查一下近一天的交通事故记录,看看有没有什么情况。对了,还有汽车报修的记录,能查到的都去查一遍。”

“是。”

“还有,第一发现人叫陈兴,卖早点的,你也去看一下。”

“好。”

正如值班警察所言,这里被当做交通事故处理了。现场没有留下什么有用的线索,没有监控,没有可以用的到的脚印,也没有汽车留下的痕迹。按照朱平平发来的信息,周海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市民,却带着文印塔案的凶器被车撞了。文印塔案已经过去将近两个星期了,为什么出门的时候要把证物带在身上呢?

王逸寒和匡平已经完成了小巷子的勘察,走到了辅路上。

“逸寒,你觉得这个人有可能是我们要找的人吗?就这么巧,被车撞了,带着凶器出现了?”

“嗯,太过巧合了。”

“你说,按照开会时程队说的,这案子要这么判,到底是李羽卉还是这个人?他又已经死了,那晚他的动机和手法又这么解释呢?”

王逸寒看着匡平笑了下,和朱平平不同,虽然都是差不多年纪,明显匡平在某些问题上较真很多。

“别想了,一步一步破呗。本来已经没有线索了,老天还不是送了这么大个线索给我们。怎么判是法院的事,我们要做的就是弄清楚真相。”

“逸寒,你说那个摄像头,拍不拍得到巷子口?”顺着匡平手指的方向看去,是一家不大的卖手机的店。

“就算拍不到巷子口,也可以拍到马路上经过的车辆。走。我们去看看。”

走进店里,店主正在低头玩手机,匡平敲敲玻璃展柜,出示了自己的证件。

“老板,我们在调查旁边巷子里面的案子,想问一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事情发生。”

“你说巷子里死的那个人啊。整条街都知道了好吧。那个陈兴逢人就说,怎么样,不是说是被撞死的吗?”

“我们还想再看看也没有别的线索。”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知道的就这些。”

“我们看到你门口装了监控,方便看一下记录吗?”

“额,这个,说实话不太方便,因为那就是个壳子,不是真的,吓唬吓唬小毛贼。我们小本经营,而且店里的基本都是样机,假的,所以没必要装。”

说着老板拉开了玻璃展柜,确实,没有一台是真的。

“好的,如果您之后有想起什么线索,无论大小,都可以随时联系我们,谢谢了。”

“好,好。”

两人走出店门,王逸寒盯着头顶的监控,“还真是个假的。”

“怎么办?不行,我们再把这条小路走一遍,看看也没有别的监控,哪怕远一点,万一出现了呢?”

“好。”虽然王逸寒心里觉得这样是浪费时间,但是现在也确实没有别的线索可以查。

“喂,你们两个,来一个跟我去死者家里。”程海在巷子口喊道。

“你去吧,我再看看监控,然后去酒店拿东西。”

“好。我先走了。”

王逸寒走后,匡平又在附近查看了一会。他抬手看了看表,出发去酒店拿东西。要收拾的东西并不多,匡平想走之前再和林染打个招呼。但是林染不在房间,可能是和葛安娜一起去用餐了吧。匡平回到自己的房间,呆呆的坐在地板上,什么都没有想,也没有开灯。有时候他宁愿就这么待着,一个人接触社会的黑暗面久了,就会想要躲起来。小时候,总想着长大要当警察,打击坏人。现在,坏人这个词慢慢具象起来,不再仅仅是一个统筹的称呼。在每个案子里,在每个嫌疑人身上,都有了具体的语言,具体的行为,具体的思想,具体的脸。明明非黑即白的世界,一下子变得不一样了。每个人都是自我世界的主体,都对这个世界发生的每一件事做出自己的反应,然而自己的反应往往又会激起别人的反应,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即使这样,这个世界依旧可以正常的运营。太阳下山了,房间里的影子慢慢消失了,他叹了口气,让自己瘫坐在地上。

直到,门口传来轻微的声响。林染她们回来了。

等到她们如往常一样在安娜房间门口道别,林染走回自己的房间。匡平打开了门。

“嗨,那个我来说一下,我准备走了,正在收拾东西。”

“是你啊,吓我一跳。好几天没看见你,我以为你已经回去了。怎么样,案子破了?”

见匡平面露难色,林染问道:“要不要下去喝点东西?”

“嗯,好。”匡平松了口气。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对林染还是有戒备心理的,明明李羽卉的定罪,林染也是帮了忙的,但是他还是犹豫能不能把案件详情和她说。况且,还有一个疑点没有解开,和案件无关,那时候究竟是谁把案件信息给的林染呢?

两人在楼下咖啡店坐下,匡平看着林染点了咖啡,说道:“这么晚喝咖啡,你不怕睡不着吗?给我一杯橙汁谢谢。”

林染笑了笑,“怎么啦,你今天看起来有点低沉。”

“我吗,还好吧。”

“嗯,以往都是你在找话题,说吧,刚刚在想什么?”

“唉?我在想,为什么有这么多坏人?”

“可是,这不就是你们的工作吗?抓坏人。”

“是这样没错。但是。”

“好了,我不兜圈子了。李羽卉不是抓到了吗?案子都破了,为什么还垂头丧气的。”

“因为,因为我觉得这个世界太复杂了,你想想,李羽卉被抓获,没有问题,但是以后她的孩子,她家老人怎么办,谁来养活?”

“哦,那看样子是我想多了。原来你是在为这个担忧啊。那你就白操心了,总归家里还是有亲戚的,就算没有,李羽卉动手前也应该料到这个结果的。不是吗?”

“话是这样说。你以为我刚刚在想什么?”

“我以为,你在想文印塔身上的伤口,还有凶器,对了,凶器你们找到了吗?”

“你,你怎么知道的?”林染的回答超出了匡平的预料,特别是伤口的问题,他有些谨慎的看着她。

“没有找到是吗?李羽卉是不是也否认了她造成了伤口的二次伤害?”林染突然收起了开玩笑的语气,变得郑重起来。

“是,没错。”

“那你们就要当心了,这个消失在现场的人。”

匡平没有回答,喝了一口果汁。他不知道林染是否已经知道今天早上案子,也不知道在她的逼问下还能隐瞒多久。“为什么要当心他?”话一出口,匡平就想把自己拍死。于是连忙说道:“我的意思是,为什么我们要担心,也许是李羽卉记错了呢,或者她隐瞒了其他情况。”匡平越说越没有底气。林染靠在了椅背上,冷冷的盯着匡平,说道:“为什么要当心就不需要我给你解释了吧。有什么进展你就说吧,没什么不好和我说的。那天你们队长不是也来问我了吗?哦,两次。”

匡平本来就在犹豫是否告诉林染,他是想说的,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林染有一种气场,可以解决复杂问题的气场,一切就等一个借口,一个他可以把情况透露给她的借口。现在,林染给她了,是啊,程队关于案子的情况都去问过她了,更何况当时也是自己主动表示和林染要达成合作关系的,匡平放下手中的杯子,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嗓音说。

“今早发现的尸体,被撞死的,身上带着那把凶器。”

林染想了想说,“我不是开玩笑的,你们真的要当心了。”

“嗯。现在的话,我们也是一头雾水。要么,老天开眼,把凶手送到我们面前,要么就是凶手要嫁祸给死者,毕竟我们现在没有什么实质性线索。”

“你说的两种情况,可能性都太小。听我说,这个凶手不会停下来的,他还会继续作案。你们一定要查下去。文印塔案让他尝试到了杀人的快感,今天早上的案子,我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你回去让法医仔细检查一下,是不是也是在车祸伤口上进行的二次伤害。如果是,这把凶器就是他留下的签名,如果真是这样,去查查死者身上有没有丢失什么东西。第一次是偶然,第二次如果也是偶然,没有第三次偶然的情况下,他就只能自己动手创造机会了。”

匡平愣住了,林染的话信息量太大,一下子建立起第三种假设,如果她的假设成立,现在,在江芡市的某个角落,有一个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正在成长,在静静等待着,他的下一个猎物。

“我都没想到这些,你是,你是怎么能一下子。”

“我在里面待了很多年,你记得吗?”

匡平语塞了,他习惯于靠自己的第一感知来判定一个人,所以林染的案宗他没有仔细看过,也只是知道她待过监狱。察觉到林染的眼神松弛了许多,匡平心想,她的推论暂时还缺乏证据,不过一旦成真,就覆水难收了。

“你刚刚说的我知道了。我会去查的。我先走了。”匡平起身拿起外套,“有进展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嗯。”

望着匡平离开的身影,林染再也坐不住了。她拿起手机,取消了回海州的车票。她没有办法,如果文印塔案只是单纯的激情杀人,她大可以抛之脑后,但是如果自己的分析是对的,那么她就要留下来,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匡平虽然可以合作,但多少碍于警察的身份,不会透露过多细节给她,但至少是可以信赖的,至于细节嘛,她知道要去哪里要,既然把资料发给她第一次,那么那个人应该就不会介意再发一次。她拿出手机,给那个未知邮箱发了份邮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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