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战旗飞舞。
兵戈碰撞擦出的火星落在地上的黄土里,用力溅出。
汗渍浸染着每一个上身赤裸,手握枪戟的将士。
操练场上一声高过一声亢奋浑然的口号响彻玉门城。
黑色金线的靴子站在高台的阴凉处,俯瞰着整片玉门。
空中一群大雁划过头顶,自前越的方向径直飞来。
百里元珩看着杯盏中飘落的一根羽毛,蹙眉思索。
已是夏末。
自她下落不明已经半月余了。
他望了一眼浩瀚无边的戈壁,长身而起。
连日,他派人将尸体都翻了个遍,不止翻了一次。
那里没有她。
她一定还活着,只是,为什么不来找他?
月汐手里拿着一个脏兮兮的的白色包袱,许是在土里掩埋太久的缘故,白色的布料已经变成灰色的了,上面还有很多干涩的血迹,看起来狼籍不堪。
“王爷,这是您吩咐属下找的东西,属下给您带来了。”
灰色的布在男人幽冷直视的目光下,倏地见了光。
几只支出的竹条和两面破了洞的花纸已经让那个粉红色的兔子花灯变得面目全非了。
除了一些单调的白色纱裙,兔子花灯的下面还有一个深红色的小木盒。
男人的目光落在那个残败的花灯上时,眼神变了变。
月汐看到男人幽冷的侧脸下,一双桃花眼深邃地凝视着那面前包布里的东西,嘴角紧抿。
空气很沉寂。
沉寂到让月汐的心上只好由一阵酸涩来填补空缺。
睹物思人。
那个女子,还是没能彻底离开吗?
她想着。
玉指不动声色的拿起那个木盒,缓缓推开盖子,一枝风干枯萎的桃枝在锦薄上静静平躺着。
一些细碎的桃花瓣,干枯在了盒子底部。
百里元珩眸子的墨色越来越深,渐渐遮掩了他平日里的冷漠笑意和浮于表面的平静温柔。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百里元珩感受着自己身体里某个地方有一阵阵刀割般的疼痛。
这种感觉已经八年不曾有过了……
他想抚向自己的心口,却手指停在半空,落了下去。
他找不到心脏的位置。
转回头,百里元珩大步离开。留下高台上站着的月汐和那截敞开在阳光下的桃枝。
他经过她身边时,她抬眼看向了木盒里的桃枝……
她最不想看到的事,好像正在一点点发生,就连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也未察觉却终不能幸免的……
一阵清澈的茶香窜进眼睛微闭的女子身体里,慕若雪睁眼坐起,朝着敞开的木门沿着幽静的竹林小路摸索而行。
香气越发浓烈,却清香不腻,慕若雪站在一块石头上,看着不远处溪水边正在烹茶看书的男子。
一身墨衫的男子正襟坐在那里,左手里端着一本竹简。
右手边放置了很多的茶具,还有两杯好似刚刚斟好的清茶,正在冒着热气。
“你来了。”
男子没有回头,只是从脚步声就听到了身后的人。
慕若雪惊于他的功力,但转念一想,也清楚许多。
毕竟剑口夺人的戏码不是谁都可以做到的,而他却,不动声色地做到了,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