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红染倒是很有兴致地瞧着台上跳舞的女子,那些女子妆容精致,年轻貌美,一双画着眼彩的秋波好像能将人的魂都勾出来。
她们扭着身子,樱口微张,双肩颤动,薄织便不住地往下滑。
晏红染直勾勾地看着,眼神放光。
青翡目光则偏向一旁,显然是连看都嫌弃。
不多时,小厮端着餐盘过来,而散发的阵阵菜香,也着实引得不少客人往这瞧--竟还真有人把画舫当酒楼吃喝的?
两个小碟子里是素菜,油水不多,最后一个碟子则放着切好的酱肉片,然后一旁放下了一壶酒带三个小巧的酒杯。
看起来都很精致,但这分量着实太小,对习武之人来说,莫说是填不饱肚子,恐怕连打个牙祭都算不上,真真是给女子吃的。
晏红染低头看了眼,也是一笑,“伙计,既然有菜,何不大碗来?”
那小厮一怔,然后笑了笑,“这可不是咱们船上的,还是特意给客人从岸上买来的呢。”
晏红染有些意外。
“毕竟,咱们这是听曲看姑娘的,要想填饱肚子啊,还得去酒楼才是。”小厮说着,告罪一声便走了。
晏红染对此也不计较,用筷子夹了酱肉片便吃,只不过这味道显然不怎么样,让她蹙了蹙眉。
楚云清知道她是个中老饕,当下笑道:“喝花酒,当然是要喝酒才是。”
他给三人倒满酒,捻着花生米来吃。
晏红染瞧他一眼,见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眼神便眯了眯。
“你实话跟我说,这地方来多少次了?”她问道。
“第一次来。”楚云清老实道。
“我不信。”晏红染看向青翡,“你信吗?”
青翡看了两人一眼,没做声。
晏红染便不吃了,喝着小酒,瞧着台上姑娘,但看了不多会儿,就觉得意兴阑珊,甚至是有些发困,想要睡觉。
“这喝花酒,也无趣啊。”她揉了揉额头。
但这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被身边几桌人听见了。
其中,有一个早就注意到她的青年眼神一动,忽而便朗声一笑。
这是个练家子,笑声里带了真气发馈,场间霎时一静,不少人都看了过来。
楚云清眼神一瞥。
那是个面容俊秀的青年,岁数不大,也就二十出头,就是眼袋有些浮肿似的,而一张脸面也如同敷粉,看起来颇显得油头粉面。
楚某人又看了眼浑不在意、好似毫无所觉的晏红染,分明从她眼底看到了一丝笑意。当下,心中便是摇头,他素来知晓晏红染的性子,这是见没热闹,自己来找热闹了。
是以,他看向青翡,目光示意。
而青翡也恰好看过来。
两人早前配合数次,对晏红染突然‘兴起所致’很是了解,当即就打算带人走。
可没想到,晏红染却是低咳一声,声音不咸不淡道:“难得放松一回,你俩可别扫兴啊。”
青翡便低头,双手放在腿上,不说话了。
楚云清也觉无奈,索性不管了。
另一边,那青年见一笑引得众人目光之后,便轻咳一声,看向台上。
“诸位姑娘今儿个看来没什么精神啊,这唱的跳的,浑没拿出平日里的功夫。”
他这话一出,场上那七八女子先是一愣,继而脸色就是微变,有的咬唇,有的抓着衣角,颇是不知所措。
换成别人,她们肯定是要出言调笑了,但正因为知道这开口之人的身份,她们才任由对方去说,不敢做声。
便是四下同坐之人,也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而他们怀里陪酒的姑娘,更是一下收敛,大气都不敢出。
因为这开口挑刺的青年,是太渊州知府谢玉尧的独子谢宽,是这太渊城里有名的纨绔。这人的喜好便是先在一楼听曲看舞,欣赏完曼妙舞姿之后,再从这些姑娘里挑出身段最好的去享受。
但现在,显然还不到时辰,而且,这位谢公子今天,是另瞄上了猎物,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的人。
谢宽盯着晏红染,只觉得以前怎么没发现,这漂亮的女子扮上男装后,更为美丽动人呢。
不,应该说,是这种独特的气质,他想着,就算是这场间其余女子作男装,也不过是胭脂俗粉,兔爷儿一般的俗物罢了,唯独这人不同。
而听了谢宽的话,二楼上的女掌柜扭着腰肢就下来了,她不来不行啊,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了这位爷,且看场间突然的冷清,可不就是因为对方开口说了句话么。
虽说他们这画舫楼船背后的大掌柜是那位王爷,但对方自是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计较的。
所以,这女掌柜笑着就走到了谢宽身边,一来就是赔罪。
“谢公子眼界高,是哪个不开眼的姑娘让您委屈了?”她一边说着,一边狠狠瞪着台上的几个女子。
“这倒没有。”谢宽手里折扇一展,目光就朝晏红染看了过去。
女掌柜心中一咯噔,瞧了那边女扮男装之人的身段和脸蛋后,想着对方换上女子衣物如何,心里就全明白了。
她脸色不免有些犹豫,“谢公子,来者是客...”
但谢宽只是看了她一眼,就让她说不出话来了。
“这位公子没瞧上你们这的姑娘。”谢宽道:“可还有新鲜的?”
女掌柜脸色微僵,心里发苦,知道这谢宽是要故意生事,在另一桌那人面前显摆威风了。
她心里不由暗恨自己怎么为了区区二两银子,就让这女扮男装的人进来了,她早该想到,放这等人进来,免不了是要生事端的。
“这…近来咱们这却是没有新来的姑娘。”女掌柜犹豫道:“倒是妙言坊从旸州新到不少瘦马。”
妙言坊是这淮水河上最大的一艘楼船,也是价钱最高、生意最好的,夜夜笙歌,有太渊城之内的人,也有从其他郡城来的。
但别人喜欢去妙言坊,谢宽却不喜欢去,原因很简单,他跟小公爷周芳不太对付,而周芳便是庸王周顒的小儿子。
这妙言坊白天常人可以去,但晚上,周芳会包夜,倒不是不让别人进,只不过谁能进却是他说了算,现在多是他结交的一些狐朋狗友,而其中,并不包括谢宽。
当下,谢宽脸色有些不好看,他眼神不善地看着眼前的老鸨子,觉得对方明知道自己跟周芳有龌龊,却故意搬他出来压自己。
这时,有人开口了。
“妙言坊?要不咱们也过去瞧瞧?”
楚云清看着身旁一脸期待的晏红染,嘴里的盐花生嚼得嘎嘣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