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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晏红染吧。”安清和道。

正吃得满嘴流油的陈五一顿,微微抬头,“什么意思?”

“现在既然是同一条船了,你难道还会有什么顾忌么?”安清和淡淡一笑。

陈五默不作声,他知道,对方这话的意思,应该是要对那个女人下手了。

“为什么会是她?”他问道:“陆景虽然势力最大,但本身武功不显,柯放有勇无谋,对付这两人,哪个不比晏红染来的容易?”

“你只管回答便是。”安清和道。

陈五闷声道:“那等我吃完。”

说着,他便继续啃着手里的羊腿。

安清和也不催促,双手拢在袖里,整个人陷在椅子中,仰着头,看着漆黑出神。

半晌,陈五把啃食干净的羊腿随手丢了,打着饱嗝,用热毛巾仔细擦了擦手,连带毛巾一扔,索性靠墙半躺着,剔牙。

“晏红染武功很高,可以说在渊行帮里,没人是她的对手,就算是柯放的外家横练,都不一定能挡下她的箭。”

“剑?”

“箭。”陈五道:“她绰号「血玉飞箭」,是射的箭。”

安清和想了想,道:“那她所用的弓弩该是特制吧,若是暗中遣人盗取呢?”

陈五笑了笑,道:“没人知道她的弓藏在哪。”

安清和皱了皱眉,江湖人,难免要应对仇杀,所以但凡趁手兵刃,几乎从不离身。但现在,竟连同一帮派的陈五,都不知道晏红染的弓箭所在,这自非寻常。

难道,要再去问一下楚云清?

可是,出了陈文静和李鹰一事,想来楚云清身后,一定会有晏红染的人盯着,如此时候去见面,很可能会有危险。

不只是对楚云清,自己也可能会暴露,若被晏红染先知道此事是自己筹划,那便失去先机了。

“好,除此之外呢?”安清和问道:“她擅长什么武功?”

这一点,他以前倒是听楚云清说过,如此问,不过是试探陈五罢了,也是为了证实对方刚才所言的虚实。

陈五没想那么多,直接道:“除了有一手百步穿杨的箭法外,她掌法还不错。”

“掌法?”

“嗯,劲力催发火毒的掌法,极为阴损。”陈五说道。

“好。”安清和点头道:“那她可有什么心腹,以及手底下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人?”

听到这,陈五已经确定,对方是想要对晏红染动手了,但他心中却没有一丝快意,哪怕他与对方有独眼之仇。

他突然有些惭愧,同为帮内之人,自己一个男人,竟会伙同他人去对付晏红染,泄露她的底细,真是小人所为。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陈五想着,摇头苦笑。

他开口道:“晏红染为人清高,就算是与她关系莫逆的楚云清,在我看来,也非她心腹。要说能成她心腹的,也就只有那个驾车的青翡了。”

“青翡?”

“几年前被晏红染从路边捡来的小丫头,默默无闻的,从不离晏红染左右,想来极得其信任。”

陈五说完,安清和便想到了当日所见的那个瘦弱的小姑娘,粗布麻衣加斗笠,还有一把看起来脏兮兮的短剑,的确很是普通,甚至有种故作老成。

但饶是如此,他还是记下了。

陈五道:“至于她手底下的人,楚云清算是个有情有义的,不过这人武功不甚出奇,就只有一副莽撞劲儿,帮内资历算老,人缘和威望不错。最需要注意的,应该是方震,在外家横练一道上,帮里除了我跟柯放,就属他最得造诣了。”

说到这,他语气不免黯了黯,就算是横练有道又能如何,进了大牢,有的是破除内家真气和外家横练的法子,自己还以为是铜筋铁骨,刑具上一遍,现在还不是泄了气的猪尿泡?

安清和也不多说什么,这府衙大牢里的刑具,可都是京城刑部六扇门传下来的样式,几百上千年的改进,就是专门用来对付江湖人的。

当然,也不是对谁都能奏效,只能说陈五的横练,还太弱了些,上刑后,气血衰败的太快。

“很好,那多谢五爷了。”安清和说着,便抱了抱拳,就打算离开了。

陈五问道:“你们想在什么时候动手?”

安清和起身,看他一眼,想了想,还是道:“石崇山下葬以后。”

这的确是个好时候,下葬之前,帮里的人肯定会提防官府,唯恐其他人捣乱生事,引发不祥之兆,而下葬之后,人心悲戚,警惕自也大减,最适合动手。

陈五叹了口气,道:“楚云清在康乐坊老街,有个姘头,是个开酒馆的。方震好色,常去青楼。”

他还不知道陈文静的事情。

安清和笑了笑,知道对方这次是彻底放了下尊严和坚持,不过他自不会嘲讽,因为设身处地,换成自己的话,未必也能硬气下去。

“那就期待下次见面了。”他抱拳道:“陈帮主。”

陈五本是低头,此时闻言,却是一震。

“帮主…”

忽地,他整个人埋在膝上,低声嚎啕起来。

安清和嘴唇动了动,心下竟也叹了口气,然后走了。

……

梁元佐虽然平日里不遭人待见,但好歹是府衙的捕头,他的死,衙门里自然会有所重视。

如今,陈五被抓便是凶犯落网,案子也就结了,衙门里的一众人,便该干嘛就干嘛了。

但有一个人不同,他是梁元佐带的徒弟,捕快乐文治。

他是看着总捕头安清和,带着六扇门的人抓回陈五的,但这么多天过去了,半点音讯也没有,府衙里直接定了案,而今日,他又看见安清和去了大牢。

偷偷问过相熟的牢头,他才知道,对方是去见了陈五。

事实上,早在开始的时候,乐文治便觉得梁元佐的死,有古怪。

他虽然是梁元佐带的徒弟,但两人关系可没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那么好。

梁元佐是个瘾君子,花销颇大,整日里想的便是怎么捣鼓银子,怎么去逍遥,就算年轻时会一些破案当差的本事和经验,也早就忘了,又能教乐文治什么呢?

往日里,乐文治很着急,因为同时进衙门,却被其他捕头带着的同僚,都已经开始办案了,可自己还没出师呢!

虽然顶着衙门里的差事,虽然是捕快,可整日除了巡街就是帮街坊做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至于案子,就算遇上了也没机会去碰。

乐文治当然不甘心,他是有抱负的人,他不仅要办案,还要办大案,将来安清和的位子,就是他的。

可现实往往很无奈。

不过,他觉得自己或许有了一丝机会,因为梁元佐死了,自己恰好觉出了蹊跷。

梁元佐没有朋友,不是很少,是根本没有。

没人愿意当一个瘾君子的朋友,除非他也想家破人亡。但在他死的前两日,据说他过的很滋润,出手极为挥霍。

为此,乐文治巡街时,特意乔装去了一趟南市,肉痛地花了几两银子,从几个瘾君子那里打听到,梁元佐那两日突然就有了钱,莫说吃喝穿着,便是吸食的逍遥散,都是上等货色。

听梁元佐说,是他兄弟回来了,可谁都知道,这废物连老婆孩子都跑了,哪还会有个兄弟?

不过,他身边的确是多了一个人,一个穿着光鲜、年纪不大的男子。

又经过在南市的一番打听后,虽然四海赌坊对当日之事讳莫如深,但乐文治所住街坊里,刚好有就一个小子在那当端水的伙计。

得益于乐文治常年帮了街坊邻里不少忙,这小厮便偷偷与他说了那日在四海赌坊里发生之事的经过。

原来那随梁元佐出现在赌坊,差点也被打死的人,是道上人称「鬼手」的白九。此人赌术高明,那日竟赢了十万两银子,虽然这钱没能带出赌坊,但也俨然成为了太渊州赌界的传说。

最主要的,是这白九,在当日便不知所踪了,哪怕事后陈五的手下和官府的人如何去找,他整个人就如凭空消失一般,不见了。

乐文治敏锐地察觉出其中必有猫腻,很可能白九就是有人派去,故意接近梁元佐的,而目的,就是让他死在赌坊。

白九既能被称为鬼手,那他对赌坊里不成文的规矩不会不懂,所以正常点来说,根本不可能也不敢赢十万两银子,除非他想死。

而显然,这就是白九的目的,只不过死的人是梁元佐。

这就是一个局。

乐文治为自己的发现而激动不已,他相信自己的判断,但当他迫不及待想上报立功的时候,却忽然看到了从大牢里出来的安清和。

对方步履从容,神态间倶是智珠在握的自信。

乐文治在知道对方是去见了陈五后,便一下警醒,浑身出了一层冷汗。

安清和是什么人?他能当上一州总捕头,自己能发现的,对方不可能没有发现。

所以唯一的解释便是,这个局是对方所设,或者说与他有关!

不然的话,对方不可能在梁元佐刚死,恰好就能带人冲进四海赌坊,将陈五拿下。

乐文治有些泄气,自己连日来所做的调查,一切苦功,到头来竟毫无所获,正如一盆凉水浇在了头上,让他心气全无。

他颇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出衙门,往东市家里走去。

本来是打算过街回家的,刚好看到对面走过一手提腊肉的健壮汉子,路边几个神情不惮的泼皮见此人,连忙低头哈腰,嘴里恭敬唤着‘清儿哥’,直到这人过去,他们才又恢复那副浑样。

乐文治走近了,才听见他们在说什么‘清儿哥方才跟我点头了’、‘清儿哥是跟我打的招呼’等等清儿哥怎样怎样的话。

他心情忽然有些不爽,因为住在东市,他当然知道那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汉子是谁,楚云清嘛,晏红染手下的头马,渊行帮的香主,听说为人颇为豪爽,有情有义。

乐文治心中不屑,粗鄙的帮派中人罢了,表面上仁义,背地里却净干些下作勾当,虽不似匪类那般打家劫舍,但也收例钱,算什么有情有义。

但这话,他也就只能腹诽,是不敢说出来的。

经过那几个不良的时候,对方几人还朝自己指点,神情不善,根本没有面对衙门中人该有的恭敬和忌惮。

乐文治心里生怒,但也知道,自己只是个小捕快,而这几个不良可能就是渊行帮的人,就算自己被打一顿,衙门里最多就是斥责这些人几句,罚几个银钱罢了,又能怎样呢?

他只好压着怒气,低头走了,身后,是那几个不良肆意不屑的笑声。

乐文治握着拳,没回家,在一个路边铺子坐了,要了碗面吃。

不多会儿,他竟然发现方才几个不良里,其中一个面向凶恶的竟是跟来了,也要了碗面,就坐在自己对面。而见自己看过去时,还朝自己冷笑。

乐文治皱了皱眉,他下意识摸了摸腰上挎着的雁翎刀,勉强静下心来。

或许是巧合吧,他想着,不过心里的怒火,还是被对方刚才的冷笑重新激了起来。

他几口喝上面汤,见对面的汉子还没吃完,便故意多等了一会儿。

对面那汉子吃面的时候总左顾右盼,不过吃的却快,吃了一头汗,抹了把脑门儿,也不付钱,就大摇大摆地走了。

乐文治对此人更是厌恶,也对渊行帮嫌恶起来。

他丢下几个铜板,快步往家中而去。

而他没注意到的是,身后面摊的老板却是善意一笑,熟练地给先前那汉子记了账。

过了半条街后,乐文治发现那迈着螃蟹步子的汉子,竟一路尾随着自己。

他心头一沉,脚下便是一停,直接回头看去。

那汉子也是吓了一跳,竟是站住了。

半晌,对方怒道:“你看甚?”

说着,还撩动了上衣短衬。

乐文治看到了对方腰间的短刀,在看到其眼中的凶光之后,他便断定,这人是要对自己不利,一路尾随而来,欲要行凶。

此时,天色渐晚,街上并无行人。

他眼睑一低,遮住眼中杀意,转身便走。

果不其然,身后那大汉也随了上来。

乐文治瞅见眼前一条巷子,便闪身进去,缓缓抽出刀来。

他屏气凝神,双手握刀,听着脚步声临近,听着那汉子哼着的荤曲儿,彼此距离越来越近,他几乎能听见那汉子粗重的呼吸声。

及得脚步声就在耳边,喘息的热气出现在拐角的时候,乐文治猛然一声大喝,一刀攮了过去。

正哼着曲儿的汉子根本没反应过来,痛呼一声,便被这一刀捅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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