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清压根儿没在皇宫附近停留,直接回了家里。
“回来了,怎么样?”周望潮问道。
艾舟却是注意到了他微锁的眉头,遂先给他递上茶水,然后才问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楚云清大口喝了茶,然后看着房里几人,将自己入宫后的事情了。
艾舟三人皆是一愣。
“出了事?”周望潮皱眉不已,“难道是太子妃?”
楚云清摇头道:“现在还不知道。”
“眉舒进去的时间不短,如果太子妃出了事情,她早就会示意,而且东宫里的人也一定会有反应。”艾舟道:“所以,事情很可能还是在清净门的人身上。”
楚云清点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你方才药膳?”艾舟忽然问道。
“是。”楚云清道:“清净门的大师兄给太子妃熬制的药膳。”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眼里有些不敢置信。
“难道”
“很可能就是了。”艾舟神情凝重道:“太子妃起初无事,但在服用药膳之后出了状况,所以东宫才反应过来,而顾禾一行人包括里边的宫女太监,全都被宫卫拿下。”
“那顾眉舒呢?”楚云清问道。
“她跟太子妃情同姐妹,既然在场,服药之前肯定会先试一口的。”艾舟道。
楚云清同样凝重起来,这般猜测,刚好就能解释了先前他所看到的场景。
“那现在该怎么办?”他问道。
“首要还是先查明太子妃的情况。”艾舟道:“咱们的目的,本就是要确定她的安全。”
而听到她话中是咱们,周望潮心里不免松了口气,这无疑是在表明,对方已经选择站在了他们这艘船上,也是相信了他们,哪怕对方冲的是楚云清的面子。
是以,周望潮连忙道:“那药膳肯定没问题,有问题的只能是人。”
“这话怎么?”楚云清问道。
“我之前与你过,清净门的大师兄名为公冶旬,此人素来厚道懂事,且极为认真,既是他亲自熬炼的药膳,定然不会出错。”
周望潮很是肯定道:“如果太子妃真是因为这药膳出了问题,那事情就出在经手的人身上。”
“顾禾,清水,还有那些宫女。”楚云清想了想,将他所看到的几人都了出来。
“那进入东宫之后,可还会有经手?”一旁,花无期问道。
楚云清知道他在怀疑什么。
艾舟看了他一眼,道:“顾禾是清净门高徒,想在她眼皮子底下动收脚,起码眉舒是没这个本事的。”
花无期恢复沉默,不再开口。
艾舟话虽如此,可眼中却同样有疑虑。
作为多年好友,她与顾眉舒可以是知根知底,而今,这位好友的表现的确是有好几处反常。
况且,事情发生之后,凡是在场的人,都值得怀疑,她不会因为对方是顾眉舒,就在此事上掉以轻心。
“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清净门的人动了手脚?”艾舟问道。
同时,她也看了一旁的周望潮一眼。
之前他们便猜测过,那所穿灰袍的神秘势力,虽与隐世家族有关,但极有可能是收拢了各方高手组成。那么,像清净门这等宗门里会有他们的人,也就不意外了。
而既然都是高手,那像顾禾,如果真是他们隐藏在外的一员,为了除掉苏允晚,让她冒险一试,似乎也得过去。
周望潮皱了皱眉,道:“老夫对顾禾倒没有很深的了解,只知道她早年是被岑夫子抱回来的弃婴,赋不错,一直在后山修校后来老夫离开宗门,对其了解便不多了。
倒是那个清水,之前老夫也过,他是岑夫子培养来当下一任掌门的。像他们二人,没什么道理会加入那灰袍之郑”
“可你别忘了,当年你也被招揽过。”楚云清道:“不定灰袍现在许诺的条件,更让人难以拒绝呢。”
艾舟有些意外地看他一眼。
“怎么了?”楚云清问道。
“我还以为,你不会怀疑顾禾呢。”艾舟坦然道。
楚云清笑了笑,他是个明事理的人,不管亲近与否,摆在事情上,还是先就事论事。
哪怕,他心里并不觉得是顾禾动的手脚。
“那你觉得,这事会是顾禾做的吗?”艾舟问道:“或者,她也是灰袍。”
楚云清想了想,摇头道:“我并不这么认为。”
“为什么?你刚才还可能会有让她无法拒绝的条件。”
“话是这样没错,但我跟顾禾有过几次接触,对她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楚云清道:“以她的性格,要真想对太子妃不利,不会自己出面。清净门的那个大师兄老实持重,让他背黑锅最为恰当。”
周望潮点头,“的确,他们能被委以重任,看顾长生殿,已然是得了岑夫子的信任。虽然这老家伙一门心思全是大道,可老夫想不出这世上,有谁还能在他面前藏住心思。”
“所以,现在还是先弄清楚东宫,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再。”楚云清道。
艾舟皱眉道:“这恐怕并不容易,你方才也了,事发之后,宫卫已经将东宫周遭封锁,恐怕这消息是很难传出来了。”
楚云清想了想,道:“要不我再进宫一趟?”
艾舟朝外看了眼色,冬日的黑的太早,奔波一日,已然快要黄昏了。
“今忙活太久了。”她蹙了蹙眉,她并不想楚云清再这么耗费心力。
楚云清握了握拳,“不累。”
不知怎的,一直看着他的周望潮突然就有些羞愧,感觉自己这张老脸有些发烫。
一旁,花无期也是握了握拳,眼底闪过坚毅。
“那我先去了。”楚云清道:“黑也方便行事。”
“记得回来吃晚饭。”艾舟给他整了整衣领。
楚云清笑了笑,“我很快回来。”
话完,他便大步出去。
周望潮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辛苦楚兄弟了,老道心里颇有些过意不去。”
“不必如此。”艾舟淡淡道:“他这么做,只是因为他心中所坚守的道义罢了。”
“道义。”周望潮咂摸一声,油然喟叹。
……
当彻底黑下来的时候,楚云清趴在了先前随顾眉舒来的皇宫城门的墙头。
白的时候,他对这里就仔细留意过,所以像是布防什么的,简单点的都记住了。
此时,他一脚将敲晕的两个禁军踢开,直接朝东宫方向掠去。
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所以才更要抓紧。
东宫,灯火通明,今夜的宫卫格外的多,四下里到处是持戈带甲,巡逻而过的禁军,出入的每一个宫女太监,都要经受严格的排查。
楚云清藏身暗处,只是看着就知道,别是进去东宫,就是靠近百米附近都不容易。
这样一来,他就更没办法摸清里面的情况,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楚云清皱着眉,一时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
强闯当然不现实,他倒不是缺少胆量,只是如今还未到那个地步。
一来不明具体,谈不上是救人还是杀人,自是不能莽撞二来他也没这个必要,他是来摸情况的,不是来闹事的。
这里是皇宫,不是自己以往放肆的其他地方。
楚云清觉得有些难办。
而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了几声窸窣的声响,耳朵一动,他便悄然朝那边摸去。
东宫附近有宫里的活水流过,玉桥假山,勾勒出了一副美景。
这边离东宫不远,一座假山后,一道黑影坐在地上,在忙活什么。
今晚的色有些暗,楚云清悄无声息地趴在假山后头,没太看清对方在弄什么东西,只是隐约能听见如机关拆解和拼装的轻微脆响。
“呼。”底下的人长出口气,拨弄着手里的玩意儿,举着在眼前转了转。
楚云清这才看清,这似乎是个鸟,一尺长短的机关鸟。
“嘿,子。”他冷不丁开口,“玩啥呢?”
底下那人显然没想到还有人在附近,且就在自己跟前,这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一头就碰在了石头上,却又不敢出声,只得双手捂着蹲下,嘴里直抽冷气。
楚云清无声笑了下,从假山上绕过去。
面前的人,穿着一身夜行衣,中等身材,因为低着头,倒是看不清相貌,不过应该是个年轻男子,手里拿着一个木鸢。
“你是何人?”这男子抬头,背靠假山,很是警惕。
楚云清瞧他一眼,人长得倒是憨厚,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就是不知怎的,他总觉得对方这一警惕起来的样子,就像是一只支棱不起耳朵的土狗。
他忍不住笑了下。
对面那人嘴唇动了动,但什么也没,脚步朝一旁退着,明显是一副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我没有敌意,这就走的样子。
“你先别急着走。”楚云清招了招手。
他方才站在这里往东宫那边看了看,的确是个能看到东宫外边大半守卫的好地方,而对方在这里暗中观察,在加上手里的机关鸟,肯定是有什么阴谋。
现在时候,但凡是针对东宫的,楚云清都有兴趣。
“你是什么人?”对面的黑衣人问道。
楚云清胳膊一抱,道:“咱是太子的门客,老远就瞧见你在这鬼鬼祟祟的,怎么着,是想图谋不轨?”
对面那人本来还有些紧张,此时闻言,反倒平静了下来,“太子手下并无门客,你趁夜入宫,分明才是图谋不轨之人!”
楚云清有些惊讶,他的确是随口一,对方却如此笃定,看来对太子是有些了解的。
“好吧,你的没错,我是图谋不轨。”楚云清坦然点头。
对面那人愣了愣,是我在宫里待久了?现在的人竟都这么坦诚了?
楚云清笑了笑,“不信?”
“不是。”黑衣人摇了摇头,有些不知道该什么。
“行了,你在这捣鼓这东西,是想干嘛?”楚云清指了指他手上的木鸢。
“打听消息。”黑衣人深吸口气,看向东宫方向。
楚云清心中一动,道:“巧了,我也是来打听消息的。”
黑衣人愣了愣。
他不是别人,正是清净门的大师兄,公冶旬。
在听到师妹顾禾及师弟清水被东宫以下毒罪名扣下的时候,他便想要求见太子,想要知悉原委,可太子早早离宫,据是去拜访城内那位老神医了。
而公冶旬只好从旁侧打听,听是有人在药膳里投毒,而药膳本身是没有问题的,在太子妃服用之前,门口便有宫女试药,等无恙才可送进去。
然后,太子妃服用后,便中了毒,包括彼时伴在太子妃身侧,同样试药聊顾眉舒,都一并中毒。
在这寝宫里,接触过药膳的只有顾禾等人,所以包括那几个随行宫女,都被拿下了。
也因此,公冶旬这熬药之人是没什么嫌疑的。
太子不欲声张此事,寻了几个交好的太医过去,然后自己亲自去请城中那位退隐的老神医。
公冶旬心情当然急切,且不顾禾跟清水二饶身份,便是自己与他们的交情,就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当做凶手,更何况自己还是大师兄。
可东宫把守森严,一时之间他也没办法进去,平时一直在长生殿里炼药,宫里也没有渠道来打听消息。
所以,公冶旬只好亲自出马,找到了早年带进宫里的机关玩意儿,试图派上用场,看看能不能跟师弟师妹取得联系。
哪成想,这刚组装起来,就冒出一凶神恶煞的汉子。
……
“你来打听什么消息?”楚云清当先问道。
公冶旬不免皱眉,彼此并不相识,这一见面就问东问西,他当然不会。
“白这东宫似乎是发生了投毒事件?”楚云清试探道。
他对药膳出问题或是投毒,只是猜测,此时听见对方是来打听消息的,才故意这么。
公冶旬神情微有变化。
“你也是为此事而来?”他有些警惕道。
楚云清放下心来,主动而真诚道:“顾眉舒是我朋友,我来就是想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不得不,还是公冶旬这憨厚的相貌和气质,太容易让人放下警惕心了,虽然楚云清不以貌取人,此时也难免受到影响。
公冶旬也放下了警惕,顾眉舒,他知道有这么个人,是太子妃的朋友,今也中毒了。
况且,对方能为朋友来夜探东宫,这份勇敢也令公冶旬佩服。
或许,又是男女之间一份深厚的感情啊,他想着,哪怕是刀山火海,也敢来闯。
而看着眼前有些走神的公冶旬,楚云清歪了歪头,这家伙,警惕心这么容易放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