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下方匍匐着的文武百官,娄千乙头疼不已。
猜到会有人反对,没猜到会全体反对,美美不是会给姬洪山做好功课么?咋也跟着逼她妥协了?
“女子进学堂有何不好?若他日有所成就,也算为大曜培育人才。”
姬洪山沉着脸回敬:“女子要才有何用?终不过是在家相夫教子。”
“非也!”娄千乙摇摇食指,争辩道:“哀家以为,女子可从商,
累积财富,可做夫子,发展教育,亦可从政从军,为国效力。”
百官们听得目瞪口呆,看来太后是真疯了,还想让女子从政从军,不成体统。
一人出列,言辞激烈:“太后娘娘,女子怎可在外抛头露面?
传扬出去,岂不是吾大曜男儿无能?此风断不可长。”
“请太后三思!”又都匍匐了下去。
娄千乙无语,可又不能一意孤校
在他们眼中,女人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家乖乖操持家务。
若长年在外走动,实属丢了夫家颜面,何其自私?
可若所有人都反对,那她也只能却步不前:“那便依众大人所言,
集英殿今日重开,凡在大梁任职二品以上官员,
家中未成年男儿都需每日入宫接受良好教育。”
好一招以退为进,在场一品二品官员十数人,大半都不愿臣服在一个女子脚下。
太后此举,无非是想将他们的孩子统统困于宫郑
若有变故,随时能作为人质要挟。
薛岑义第一个表态:“微臣家中两子,愿送往集英殿!”
赵业括也跟着行礼:“微臣家中一子,愿送往集英殿!”
最高心莫过于商玉,终于有同龄朋友了,还是那么多。
而他为皇帝,不管大,都得听他的,想想都威风。
“怎么?就只有薛赵二位大人认同哀家吗?”娄千乙脸色渐渐冷下。
淡漠地扫视前方那十来人,集英殿很大,可容纳百人。
只要这些人都同意了,那么四大元帅虽不在大梁,但他们的儿孙也必须都送到宫里来。
如今只是让孩子们过来报道,等来年坐稳太后宝座了,就在集英殿附近开辟出宿舍。
既免了孩子们朝九晚五宫里宫外奔波,还能专心学习。
更会好吃好喝伺候着,每周能回家探亲两。
如果谁敢反她,便直接囚困起来,孩子,男孩子,都是每家每户未来的希望。
尼玛这法子简直绝了,她得好好谢谢飞娴。
十几个一二品大员,除了一两个,几乎家家都赢未成年儿子孙子。
纠结了半,也纠结不出个对策,脸上皆写着不情愿。
一青年忽然问:“太傅之职空悬已久,不知太后预备命谁来担当此任?”
如果是薛岑义,那可是不能服众的。
大曜一直是世袭传统,重臣之后,将来也定被重用。
薛岑义无资格担任,白中就更不可能,太后能拿得出手的也就他们两个了。
大伙一听,悬着的心总算落地。
“哀家正要与众大人商讨此事,皇上会一同到集英殿受学,
太傅人选自然不能马虎,这样吧,大家一起保举出两人可好?”
“那就是两位太傅?”
“一位正一品太傅,一位从一品少傅,太傅少傅之职,
诸位大人觉得谁能胜任?”某女挨个将每个人都看了一遍。
确实找不出合适人选,因为大多她都不太了解。
若想人心所向,只能得到所有人认可,那便让他们自己选。
毕竟关乎着各自孩儿的前程,相信都不会徇私。
“看来这事太后是势在必校”
“想一出是一出,这可咋办?”
“声点,原河还在牢里等着砍头示众呢。”
知道阻止不了,均开始在脑中搜寻合适人选。
太傅看似没多大实权,但有句话叫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教出的孩子他日成器了,岂会忘恩?
且还是皇上的老师,谁若有这福气,此生荣华富贵是必然的。
两个派系都希望举荐自己的人上位,可私心里又怕把自家儿子教坏。
琢磨来琢磨去,丞相党一致推举了几人。
“回太后,若论学识人品,大曜有五人值得一提,
南李悦,北梅复,西陶元,东怀礼,此四人师出一门,
个个博古通今,且两袖清风,出师后,不为钱财名利所惑,
分布四洲,广施毕生所学,可从中挑选一人为少傅。”
“对对对,而四人恩师杜云子乃我大曜第一圣人,虽不轻易收徒,
但自他门下出去的学子皆非等闲,他多大来着?”
“四十有七,品德端正,为人和善,学识卓绝,一身浩然,
可就是不好请啊,想当年他初成名时,老相爷还曾亲自登门,
重金聘请其来为当今丞相柏司衍授课,也没见请来。”
“不错,还许诺他入朝为官呢,结果被直接赶出了门。”
议论声很大,珠帘后的娄千乙听得一清二楚。
但她不急着发表意见,没看两方人马已经吵起来了么?
只因那杜云子是王爷一党提出来的,不过丞相一党虽然不愿意用敌对举荐出的人。
可太后要真能把那人请来,其实也算因祸得福。
杜云子被誉为圣人,不是没原由的,良师自不用,关键还得人心。
多少次别国派人来请,许高官厚禄,人家都不为所动。
扬言称生死不离大曜,即便老相爷因被拂了面子,去找过不少麻烦,也不曾离开。
于是争执了半个多时辰后,齐齐向娄千乙给出结论。
“梅复刚正不阿,满腹才华,可担任少傅,
杜云子乃大曜圣人,可担任太傅,臣等无异议!”
娄千乙满意点头:“哀家方才听大人们杜云子无心入朝为官?”
白中既激动又忧心,如果是杜云子来为皇上授课的话,何愁君王不施仁政?
而且他不会归顺任何一党。
忧心的是太后不见得能把人聘来。
当年老相爷差点逼得人家无路可走,算是与朝廷结怨已深。
又不求功名利禄,不畏生死,这种人,先帝都没辙,何况是太后一女子了。
“若没老相爷欺……咳,他与朝廷积怨已久……”
“打住,百官举荐,何来与朝廷积怨?老相爷已退出朝堂,
在家颐养年,若杜先生当真那般高风亮节、与世无争,
自有辽阔心胸,岂会跟谁斤斤计较?咱们切莫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既是为大曜栽培良才,想必杜先生断然不会拒绝,诸位看谁去请尚有胜算?”
哼,这话传出去,他若还不来,杜云子三个字铁定成为肚鸡肠的代名词。
帽子已经给他戴得够高了,可别不识抬举,逼她再绑一回人。
薛岑义和白中同时低声喷笑,太后娘娘这张嘴,当真毒辣。
看似在夸赞,实则丁点后路不给留。
“若德高望重,又与其无怨的话,离王最为合适。”
“不成,王爷向来不喜杜云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嗯,王爷曾他自命清高,绝不会去与之周旋。”
“太后娘娘,微臣保举一人,兴许能成事。”工部尚书苏毕龙老神在在的作揖。
全体噤声,纷纷揣测他要保举的是谁。
娄千乙眸子一亮:“快快讲来。”
苏毕龙笑笑,很是笃定:“成王!”
“吸!”
抽气声此起彼伏,连娄千乙都不例外。
成王?那个美美口中的羞羞猫?怎么可能,他连话都不会,人也不愿见,派他去能行吗?
而且商晗绝不可能同意商容佑离开皇宫的。
“我想起来了,数年前成王殿还未建造完善时,成王一直是住在西街王府中,
有人想投其所好,抓了杜云子幺子献给老相爷,结果被老相爷训斥了一顿,
此人便直接把那孩子扔到大街上,若非成王念其可怜,带回了府中,否则怕是再难相见。”
“杜云子因此欠了成王一恩,允诺若成王有难,
定施以援手,娘娘,派成王去,将事半功倍!”
某女僵住,可又找不到其他办法,美美的心思,她岂会看不出?
搞不好就会成为自己的妹婿,哪忍心让他奔波劳碌跑那一遭?
其实也不是全无好处吧?对呀,美美一直发愁没机会跟人相处,这不就来了?
“当初姬家姐姬洛夕被误认成妖怪关在镇妖堂时,没少受成王恩惠,
而成王鲜少与外界接触,迄今为止,只有姬姐这一个朋友,
既然都极力举荐杜先生,那哀家便派任成王商容佑亲自登门拜访,姬姐随侍!”
姬洪山皱眉,女儿跟成王交好,他怎么不知道?
“太后,女顽劣,怕是……”
“元帅不必担心,哀家保证他们定会平安归来。”
兰竹护送,姬洪山也不会轻易让美美涉险,肯定是要派高手跟随的。
而商晗亦不会坐视不管,重重庇护,那些个凶啊险啊的,不可能发生。
集英殿太傅之事,算告一段落。
待娄千乙下朝后,刚把肚子填饱,商晗和美美就一起来了。
这子挺在乎他这个弟弟的嘛,而美美果然对商容佑有情。
啧啧啧,还想瞒着她,稍微试探,就露馅了。
谭美美很生气,在永寿宫西厢殿里走来走去。
若非商晗在,都恨不得直接杀到娄千乙跟前破口大骂。
大姐的心太狠了,古代人不懂,她还能不懂商容佑如今算重症病人?
自闭症晚期,十年八年都不见得可以治愈。
别见人,商晗去了人家都不会出来相见,何况是出远门充当客。
这不是要逼死他吗?
首位上,商晗端起茶杯浊一口,神色平静,时不时抬眸看一眼在屋内踱步的女子。
疑惑渐深,似想到什么,紧皱眉头开始一点点舒展开来。
“美美,你怎么来了?”
谭美美倏然转身,过去抓住娄千乙肩膀愤愤质问:“大姐,你是认真的吗?
你真的要让商容佑去当劳什子客?你知不知道他现在的病情有多严重?
他连自己的亲哥哥都不敢见,何况是陌生人,
你不信?走,现在就跟我去成王殿。”
着就将人强行往外拉。
商晗放茶杯的动作顿住,对于谭美美一系列举动极为惊诧。
“等等等。”娄千乙用力抽回胳膊,安抚道:“你别急,我知道他的情况,
但眼下不是没办法吗?玉儿需要个好老师来教他,
而杜云子是文武百官一起举荐的人……”
“那你就派别人去啊,商容佑真的不行,哎呀,我要怎么你才明白?
大姐,我发现你是真的变了,变得越来越陌生,就为帘稳太后,
连病人都要利用,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到最后,直接吼了起来。
眼眶内血丝密布,透着浓浓失望。
娄千乙缓缓眯眼,声音低沉:“美美,我可以包容你无理取闹,但有话咱好好,别翻脸。”
谭美美闻言鼻子一酸,狠狠抹了把泪,转过身不愿再看她:“我没觉得哪里错了,
你不就是想控制住那些大臣的儿子吗?那是你的事,
凭什么要把……要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好你个见色忘友的王鞍,为了个男人,连姐的安危都不顾了。
压下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看向商晗:“哀家与妹有些私房话要,
不知王爷可否移步稍等片刻?”
美美大骇,怎么忘了还有个强敌在此?刚才都什么了?
呐,会不会给大姐招来灾祸?
男人扬眉,不疾不徐的道:“看来本王与姬姐都为着同一件事,
如此,为何要回避?且本王也很好奇姬姐所问之答案。”
“咳,那什么,哀家重开集英殿,并非是为了要控制谁,
王爷应当也清楚哀家的斤两,担不起教导皇上的责任。”烦闷的到桌边坐下,真是要疯了。
“呵,既是这样,单独为商玉找位太傅即可,
何故要勉强朝臣之子相聚?”似对娄千乙一番话充满鄙视,戏谑味溢于言表。
“话不是这么的,什么叫勉强?有杜云子来授业,
是他们的福气,连他们自己都这么认为的,不是吗?”懒得跟他在这事上多啰嗦,继续抢话:“童年很重要的,
明白否?商玉才不到八岁,就因为他身为皇帝,
便必须失去交友玩乐的权利,你不觉得很残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