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熟练地在菜市场选购着所需的材料。一边还不慌不忙的把我选出的东西再筛选一遍。好多我看上去觉得还不错的,都被她无情的又扔了回去。
“老板,你这黄花鱼几天了?换一条吧。”安妮毫不犹豫地将我看中的一条黄花鱼又递给了卖鱼的老板。
“哟,大妹子,我这可是才刚刚上岸不久的黄花鱼呢。”老板的身材有些肥硕,话语里却有着惯常的调调。
安妮笑笑,也不言语,只是将那鱼翻过来,指了指鱼眼,又掀开鳃盖,最后还伸出纤美得不象样子的手指头在鱼身上按了按。
那老板立马怂了,满是横肉的脸上硬生生的挤出了菊花般的笑容:“换,换,换。马上给你们换。”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不知道从那里拿出来两条黄花鱼。
安妮笑了:“老板很上道嘛。这两条我都要了。”我笃定:一定是安妮的笑容盅惑了老板。
我索性也不挑了,只在一边看着安妮,一边做着跟班。我想我的眼前应该已经满是星星了。
回到家里,安妮直奔厨房。一边收拾着买来的材料,一边头也不抬地问道:“小朋友几点回来?到家的时间?”
我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迅速的跳了起来:“哇,已经到点该回来了。没想到买个菜耽搁了这么久。”
安妮挑了挑眉,用她的表情包小小的嘲笑了我一下。我顾不得理她。径直奔向隔壁。
算是巧了,正看到李姐的儿子开门,十六七的小伙子,足有一米八的个头,神情却还有些腼腆,背上是一个大大的双肩包。
“嗯,你妈妈应该已经跟你说过了吧?”我直截了当地对于洋洋问道。
“嗯,妈妈微信里给我留言了。说是老家出了点事,她要回去处理一下。”大男孩略有些不自然把说道。
“嗯,妈妈不在家的这几天就到阿姨家来吃饭吧。有什么事情也可以随时联系我。OK?差不多6点半开饭,你等会直接过来好了。”看来李姐并没有告诉儿子实情。那我自然只需要做好李姐交待的事情就好了。
洋洋点了点头:“嗯,我把东西放下就过去,谢谢了。”可能是不知道怎么称呼我合适吧,叫姐好象辈分上不对,叫阿姨貌似又不太好出口,毕竟我也不过大了他几岁。
交待好了我也就回屋了。让安妮一个人忙活总是有点不那么心安理得。
不过安妮确实麻利,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安妮已经把菜收拾利索,升火热油了。
“哇,你这速度。看不出来啊,练家子嘛。”我笑嘻嘻的靠在厨房的门框上。好吃懒做果然是人的天性。
“你要是打小就帮家里干家务,准保你现在比我还利索。”安妮丝毫不为我所动:“吃完饭洗碗是你的活啊,我可不干。”
“噢。”我闷闷不乐的答应着。看来想做个吃闲饭的并不是那么容易。
不一会的功夫,两个菜就出锅了,刚刚把鱼放到油中煎至两边微黄,外面就响起了有节奏的敲门声。
“这点卡的,还真准嗳。”我一边笑着和安妮说着。一边去开门。
“快进来,你来的刚刚好,饭马上就好。你先坐,我去盛饭给你。”我把那个大男孩让了进来。
我走进厨房,将刚刚炒好的菜端到了桌上。安妮也将盛好的米饭端了出来。
“是洋洋吧,我是这里的新房客。我叫安妮。你可以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千万别叫姐姐或者是阿姨。”不用我开口,安妮已经轻车熟路的做了自我介绍。
男孩的颈间一片绯红,慌乱的看向别处,有些不知所措。
“真是个腼腆的孩子。”我心里暗道。忙上前解围道:“洋洋,你甭理她。她是我的新房客,你可以叫她安妮姐。”我一面说着,一面朝安妮挤眉弄眼:三十好几的人了,别再祸害人家小孩子了。
安妮冲我一挑眉,转身往厨房里去了。
三菜一汤,份量,味道,都恰如其分。因着餐前的小花絮,洋洋吃饭吃的很快,也几乎没说什么话。吃完饭,便逃也似的告辞了。
我狠狠地盯着安妮,安妮笑得一脸的没心没肺:“嗳,我可什么都没做噢。”
“哼!什么都没做才可恶呢。”我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忿忿地回击着安妮。
“亲爱的,没有谁可以主宰谁的生活,你什么都没有做,依然会有人认为你邪恶。嗯,就如同很多道德专家会觉得女人衣着暴露就活该被侮辱,被猥亵一般。”安妮显然是个意志坚定的人。
我的手如同我的思维一般,忽然有了一瞬间的停滞。是啊,有些东西原本就存在,邪恶的只是我们的内心,而不是物质本身。我们又有什么权力去诋毁天空的湛蓝和飞翔的小鸟呢?
虽然我还隐隐地有些替洋洋担心,却放下了对安妮的偏见。
不过显然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当天夜里李姐和于哥就回来了。后来听李姐说,回去的时候,当地医院就直接建议送到上海来治疗。否则害怕会耽误了病人的病情。
第二天一早,李姐顶着个黑眼圈来敲我的门,感谢我对洋洋的照顾。神情间却多是戚然。原来回去的时候,老太太已经在ICU病房了,一直晕迷不醒。李姐也只是在老人被送往上海医院的路上才见了母亲一面。
“总以为他们还年轻,身体还都不错。谁知道,意外却来得这么快。其实想想可能是我们平日里对老人有太多的不关注。总有千万条理由:孩子要上学,要补课,公司要加班,朋友推不开的聚会。总想等到有时间,总在说有时间就回家好好陪陪父母。却发现,一切都来不及了。”李姐说的有些哽咽。
我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安静的做一个听众。
生活往往如此,更多的时候我们总是找理由为我们自己的不作为开脱。而在猝不及防时又悔不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