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正好是大朝之日。
金銮殿上,朝会刚刚开始。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侍立在龙椅一旁的杨德全,用他那特有的奸细嗓音,高声道。
龙椅安坐的萧宸,则是一派正襟危坐,居高临下的眺望着此刻站满整个金銮殿内外的满朝文武大臣。
“臣有本启奏!”
杨德全话音刚落,素以耿直着称的郭御史,便率先出列,沉声道。
“哦?郭爱卿,你有何事要禀?”
见状,端坐于龙椅上的萧宸,不由一挑眉,朗声问道。
态度堪称和蔼、而礼遇。
这个郭御史,也是前朝的老人了。
向来忠言直谏,口碑与名声,在朝野内外都极好。
亦深受先帝与周太皇太后器重。
对于这样的老臣,萧宸这个新君,自然是不敢怠慢的。
他倒也颇愿意听一听,这郭御史的意见。
“听闻陛下,册封民妇马氏为郡主,并大肆封赏,臣以为不妥。望陛下收回成命。”
郭御史冲着龙椅上的萧宸一揖,而后,正色道。
全程一派大义凛然、公事公办的模样。丝毫没有为萧宸待他的些许不同,而有丝毫的动容。
“臣附议!”
“臣亦附议!”
这边厢,郭御史才一话毕,便有二名大臣急急出列,纷纷附议之。
其中一人,是当朝史官,杨百川。
另一人,则是宗人府现任宗令,昭王,萧博。
“众卿家,你们……”
乍一见此情状,萧宸便是一怔,眉头不由深锁。
万没有想到,这几个人,会在早朝之际,一起发难,提及此时来。
这郭御史与史官杨百川,都是又臭又硬的硬骨头,这也就罢了。
宗人府宗令,昭王,萧博,这就是个更令萧宸感到头疼的人物了。
他不仅是萧氏皇族宗室子弟,位列亲王。
更是在世的萧氏皇室子弟之中,辈分最高的主儿。
就连萧宸这个皇帝,也得称他一声十九皇叔祖。
咳。
“朕不过就是封了朕的阿姐,为郡主、再略略封赏了些。尔等不至于吧。”
飞速睃了一眼,郭御史、杨史官、以及昭王,萧博,他们三人,萧宸不以为意的道。
话里话外,满满的不以为然。大有在指责这三人,实在是有些大题做了。
谁知,对于萧宸的言辞,郭御史等人并不买账。
他不还好,他此言一出,三人便就是不约而同的眉头一皱。
“阿姐?什么阿姐?陛下何时又多了一个阿姐?我大胤皇室,何时又多了一个宗室女?”
昭王萧博首先开口道。
他身为宗人府宗令,管的就是皇族宗室的那一摊子事儿,对于萧氏皇族内的人丁增减、兴衰,他可是门儿清。
再加之他的身份……
这番话,由萧博出来,竟是无人敢有异议,更是无人敢反驳。
坐于上首龙椅上的萧宸,吭哧吭哧了半,这才颇有些讷讷的道:
“咳,那个……皇叔祖,朕这阿姐,不是咱们萧氏皇族之女,她是……是我母后,与前夫所生之女,朕的同母异父之姐。自幼流落于民间,我昨儿个才将她给寻回来。”
谁知,萧宸此言一出,可算是捅了马蜂窝。
下一刻,郭御史便又是冲着龙椅上的皇帝陛下一揖,依旧以一种公事公办的口吻,丝毫不吝辞色的正色道:
“陛下此言差异。此女既然并非皇族之后,身体之中,也并非流着萧氏皇族的血,又岂能册封为郡主?这于理不合。须知,郡主之尊,乃是皇室宗室女,才能享有的殊荣!”
“你……”
萧宸闻言气结。
她的阿姐,封个郡主,怎么了?
就算没有萧氏皇室的血统,不是正经的皇室女子,却也是他萧宸,这个当今圣上的亲姐姐啊。
就凭这一点,别是封个郡主了。就算是封个公主,也不为过吧?
心中如此想着,怒意一盛,难免口不择言。
这不,萧宸就这样,不经大脑的将心中的话,给了出来,当即就被啪啪打脸。
“这是朕之亲姐,别是封郡主了。就算是直接封为公主,也一点不为过……”
“陛下慎言!你此番作为,不仅是过了,而且还是太过!”
萧宸的话,还没有来得及尽数完,便被昭王萧博,给一把打断。
只见,这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一脸不甚赞同的望向龙椅上的萧宸,连连摇头,几乎就是痛心疾首般道:
“陛下,你这么做,置正经的萧氏皇族宗室女于何地?要知道,纵使是正经的萧氏皇族宗室女,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有此殊荣,享有郡主尊位的。马氏她一个野种,凭什么?”
萧博一番话,的很不客气。其间,更是直言马桂花,为野种。
毕竟,他的辈分摆在这里,又是一心为着朝纲、为着萧氏皇族的颜面着想,加之,他觉得自己句句在理,对于自己这一番言论,萧博倒是丝毫不惧,亦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事实上,就连在场的满朝文武大臣,亦无一人觉得有任何不妥。
反倒是萧宸闻言,面色便是一沉:
“昭王,你且慎言。马氏乃朕亲姐,何谓野种?”
萧宸心下恼火:
马桂花是野种,那他这个皇上是什么?
这个昭王,仗着是皇室宗亲里头的长辈,竟如此口出狂言。真的是有够倚老卖老,欺人太甚!
思及此,萧宸心中掠过一抹不喜,十分不耐的一摆手:
“册封朕的亲阿姐,为秀媛郡主的事,朕心意已决。这也乃朕之家事,尔等不必再提了。”
“陛下,请三思啊!”
闻言,最先提及此时的郭御史,头一个跳出来,出言反对。
“你……”
见郭御史如此冥顽不灵,萧宸不由气结。正欲申斥其一二,下一瞬,满殿朝臣,却是整齐划一,齐齐跪倒,不约而同的齐声道:
“陛下,您要三思啊!”
“陛下,请三思!”
“陛下,请您收回成命!”
……
“你们……”
这一次,萧宸险些被气得一个倒仰,差一点,就直接从龙椅上一个不稳,跌坐在地:
“好,好,好!尔等真是好样儿的。反了!反了!你们这是反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