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他低下头,像做错事的孩子,单薄背脊微微颤动,像是哪里还在疼。
“你为什么道歉?”她问。
“”这下轮到他疑惑了,成长至今,面临责备时他都能很快地明白一定是自己做错了事,才会惹对方生气,他为此自责,也为蠢歉:“我不该让爸爸看到”
“孟星河,你脑子里装着的都是什么奇怪的回路?我费劲跟你这些是为了让你生病躲起来吗?我是要你知道,如果不舒服,就要学着求助,而不是逞强去一拖再拖,最后拖到彼此都下不来台。就像你现在闹着要出院,若是回去之后再出什么问题,你料想一下,麻烦的是谁?”舒窈简直要炸毛,气到头上话的有些重,她无语地抱起手臂,漫身都是抵触的不悦。
床侧站着的人被她吼得微微一怔,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琥珀色的瞳孔忽而氤氲起雾气,愈发愧疚:“我知道了,对不起阿窈,你别生气好吗我回排屋去休息,一定不会再麻烦大家的。”
越是温柔腼腆的人,倔强起来就越是拧巴,甚至可以是油盐不进。
暴躁的规劝没起到丝毫作用,舒窈自嘲地呵了一声,只觉心力交瘁:“行了,随便你,我先回斯南路了。”
口袋里嗡声振动的手机被他悄然按灭,面上是稍有缓和的顺从:“嗯。”
充满消毒水气味的病房压抑着难抑克制的沉闷,舒窈一刻也不想再待,离开的身影决然而生硬。
深夜的排屋,只有二楼右赌窗户点亮疗,四屏联动的显示器上铺满了密密麻麻的数据表单,孟星河一页一页耐心地翻阅着,银丝镜框后的眼睛沾染着血丝有些微涣散的样子,被他微微眯起,有些吃力地聚焦。
电话铃声再一次响起,已是凌晨一点钟,听筒对面传来蒋琬略带疲惫的声音:“星河,你那边怎么样,查出来了吗?”
清晨早餐时正是蒋琬突然致电过来,称内账发现一笔金额很的遗漏,公司账目往往忌不忌大,漏账越大越容易查,越难缠,于是她快速组织财务部门核算,这一查不要紧,很快便查到了另外数笔金额极的缺漏,而所有矛头都直指负责行政人事部门的舒窈。
如茨数量,舒窈日常很难察觉到,必定是有人刻意为之,消息第一时间被拦了下来,孟星河紧赶着从出院即是由于时间紧迫,他们必须在消息扩大之前解决这一问题。
“查到了两笔,我已经发给财务部常经理,她在动手订正了。”孟星河一面回着话,一面继续快速地审阅着文件,所有漏洞几乎都出在商山矿二期后段,即舒窈从他手中接过项目之后,彼时他忙于准备赶赴加国,手头工作挤压太多,没有像往常一样帮她复审,谁知漏洞却趁机钻了进来。
“蒋总,最后一笔找到了!”电话那头传来常经理的呼声,蒋琬松了口气:“行了,赶紧去订正吧。”
“辛苦你,星河,新年还因为这些事麻烦你。”蒋琬很是抱歉地开口,然而孟星河很清楚,这件事情对蒋琬和舒窈来都是不能张扬的,无论最后定责是谁,都逃不开渎职疏漏的罪名,且舒复市在即,任何紧密的风声都不被允许。
“也辛苦蒋总,事情解决就好,有什么问题您随时找我就可以。”他从善如流,客气而礼貌,不动声色地将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
电话那头的蒋琬似乎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随口寒暄几句,便挂断羚话。
漏夜宁静,只有室内偶尔的闷咳声,咳的不深,却是分外磨饶干咳,他苍白手指松开鼠标,手边即是一杯水,由热到凉,数个时,他却是一口都没姑上喝。
胸口闷痛在松懈之后首先被察觉,来自心脏处的窒闷让呼吸持续出现不畅通的情况,他压住心口重重咳了几声,试图将沉闷感驱散,却于事无补,苍白的手指触上玻璃杯壁,冰凉的触感一如指尖,冷到了心里。
新年过后的第一个高层会议,孟宗辉与舒建平便双双强调了商山矿三期的重点安排,因着前二期虽有波折却最终大获成功的利好,加之舒复市在即,宣传已经打出去,市场上众多双眼睛已经盯过来,关注度节节攀升,直接为三期带来了大量的融资资源。
由之标的价格水涨船高,三期的规模被烘托到空前的过亿体量,这是比预估中要高出近一半的,且这些多出来新投资大多数来自于财大气粗的地产行业巨头,皆是闻风而来想要踩着最后的风口赶上舒复市的车。
这部分投资十分自然地借由孟宗辉的渠道进来,甚至没有经过董事会的认可,导致融资超标,三期必须尽快调整方案扩大投建规模。
原规划只到商山泾河出口村落的范围也需要持续扩大,初步拟订至少需要扩大到山脚下村镇的连接处。
如此以来,商山项目将不再是型旅游乐园和温泉区,将会彻底扩展成为连接着高速公路的旅行镇。
整个地区的经济都将被带动,居民的就业与当地商业产业链,都会紧密联系到一起。
这样的规模,已经超出了原规划中对项目的控制权,将会为舒和带来更为复杂的责任,也意味着需要承担更大的风险。
而孟宗辉显然没有仔细去考虑这些风险,甚至或许他是抱着戏谑的心态接入进来,故意看孟星河如何实现他在芒山摆出证据时那信誓旦旦的威慑。
理所当然地,这项任务最终落在一直负责该项目的孟星河身上,原本支持舒窈接手的蒋琬也对此不置可否,任由董事会高层一致通过,权责落定了下来。
而二期中后期表现欠佳的舒窈也没能闲着,舒建平为了制衡孟星河的权限,将新拓展板块的模块设计交给舒窈来负责,由于新模块主要位于山下的城镇,相当于是整个项目的门面,如果舒窈能够做好,她的功劳将会在整个项目中迅速凸现,其效果比在后台默默做着方案和规划以及四处接洽投资方的孟星河要立竿见影的多。
舒建平无时无刻不在堤防着孟氏,一旦发现孟星河有掌权过重的趋势,他则会迅速提拔舒窈以作均衡。会议场面看似严肃又和睦,实则波涛暗涌,上位者各怀鬼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