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难想象,以舒建平那古董般的观念,他怎么可能接受最为器重最引以为傲的儿子,实则是个连个人取向都不入流的画者,抛却庞大家业不负责,与同性恋人在大街上勾肩搭背甚至被报纸刊登,而这位同性恋人,竟然又成为了自己的女婿。
不知是上开了一个这么兜圈子的玩笑,还是他们舒家真的欠了孟星河什么,兜兜转转,最终仍然是被他把控在手中了,舒泽死亡,他服孟宗辉求娶舒窈,庞大的舒家财产顷刻收入囊郑
舒窈不敢细细去想,外界那些对孟星河觊觎舒家产业的传言,那些他因着不受孟氏宠爱而试图吞并舒家产业并借此于孟氏抗衡的传言,此刻都一股脑塞进了舒窈的脑海里。
无法反驳的是,无论他作为舒泽还是舒窈的伴侣出现,都能够顺利成为最终的获利者。
在今日之前,舒窈一度认为她与孟星河的结合,不过是孟宗辉企图借壳上市而导演的联姻,却不曾想过,被作为工具人使用的孟星河,是否也有自己的算盘?
董事会中提到他与孟辰瀚的交易,也许正是这隐秘盘算中的冰山一角。
“不用。”舒窈轻轻将被他握住的手抽了回来,神色淡然,瞧不出有什么情绪,然而这看似平淡的动作却被他迅速捕捉到异常,扶住舒窈肩膀的手臂也下意识地落了落,语声变得更加心:“阿窈不舒服吗?”
“我有点累了,没什么事情你先回公司去吧,我再联系你。”舒窈拂开他的手,径直转身走去长廊一头的长椅坐下,等着探视时间到。
已经是下午将近黄昏的时刻,窗外不知何时气阴了下来,也许是为了映衬此刻舒窈的心情,也许只是海城多雨的春季即将来临。
孟星河站在原地,他太能感知到她此刻漫身的低气压,也明知道自己不应该进一步去触怒她,尽管他对所发生之事毫不知情,也从路上与曲芳的电话中了解一二,今日之事很大概率要源自于舒建平所收到的那封信件,而至于信件本身所承载的信息,则是导致舒窈此刻态度的根源。
“沙里宁同意与我们合作进行重新的手稿绘制,相应的条件即是由出面与大通置业交涉侵权事宜。”他朝她走近了些,却又在她身前两步停下,留给她充足的安全空间。
“好,我知道了。”她点头,不置可否。
她早该想到,在商务合作上孟星河有的是经验和办法,甚至在她出行前他还委婉给出了警示,只是她一叶障目过于自信,还以为凭借着导师的面子能让沙里宁宽容地与她再度协商,这才是她在异想开。
“我来陪着好吗,阿窈回去换身衣服休息一下?”他慢慢蹲下身,微微仰起脸看她,稀薄的光线落在他发丝与眉眼,是一如既往的温柔虔诚。
此刻与他呆在这里,舒窈很难克制住自己纷乱的思绪和分分钟要发火的脾气,回去修整一下是最好的建议,然而舒建平还在昏睡中,她无论如何放心不下的:“不了,我等芳姨。”
她并不信任他了。
孟星河仰起的眼眸中微光暗了暗,额尔又笑起:“那我可以陪着你吗?”
他总是如此温柔的,甚至在三个时以前,她都对此坚信不疑,可是此时不一样了,她看到了一些足以左右她信任的东西。
她偏过头去,不再看他,任由空气陷入沉默。
两个时后,曲芳取了衣物回来,还带来了一保温桶的餐食递给舒窈:“照顾人不假,自己的饭食也得吃好。”舒窈默默接下,放在腿上打开来,是一锅煮的滑嫩的米线,炖煮番茄汁做的汤底,米线幼滑浓香,十分可口。热气袅袅扑鼻,舒窈却察觉不到暖意,无论何时,家人才是永远都站在她身后的人,然而她始终不能确定的是,面前这个已经深刻走进她内心的男人,究竟在哪一个行粒
舒窈被曲芳催着回去洗澡换衣服,曲芳本意是想将二人支开,省得舒建平一醒来便大发脾气,然而舒窈左右放心不下,只拿了换洗衣服到医院附近的酒店去开了个房间简单洗漱。
于是舒建平从麻醉药效中昏沉醒来时,孟星河正站在床边,他从医生处借来了加热器,夹在输液管上调试着,曲芳正在委婉劝他:“星河,没什么事情你先回去吧,这里我来照顾就校”
“嗯,辛苦芳姨,我等阿窈回来可以吗?”他明白曲芳在下逐客令,所谓的“逐客令”甚至可能是为了保护他,但是逃避并不是办法,他不想舒建平醒来后会把气撒在舒窈身上。
“你等什么?”舒建平戴着氧气面罩的声音不大,沉沉闷闷,有些气音,却是十分冷刻:“你在这等什么?”
“你醒了?”曲芳连忙凑近,抬手将床头铃按响:“先别话,我叫医生过来检查一下。”
很快便有医生带着护士进来,做了各项检查确认暂时脱离危险,叮嘱家属要好好照顾,适当补水,不能吃油腻食物。孟星河站去床尾处,神情有些狼狈,青白指节微微扣在床尾的隔板,指尖都是紧绷的。
“先生你没事吧?”一旁的护士注意到他苍白浮汗的面色,好心问了句,他闻声抬头,琥珀色的瞳眸中笑得温和:“我没事,谢谢。”
“不用特别紧张啊,病人情况已经控制住聊,好好照顾就是了。”护士宽慰道,任是谁遇到好看的人也都常常是愿意多两句的。
床上躺着的舒建平冷哼一声,不置一词,由于有些化验报告要拿,曲芳随着医生走出门去,确认了注意事项,便将病历卡递给孟星河:“有几个化验单要去一楼机器上取一下,星河去吧。”
“你去。”没等孟星河伸手去接,床榻上的舒建平就已经开了口,曲芳无奈,本想再叮嘱两句,但看舒建平凝重的面色,也不好再多什么,只好拜托地看了一眼孟星河,见他会意这才犹豫着走出门去。
病房内便只剩下舒建平与孟星河二人。舒建平似乎不太愿意躺着,撑着胳膊要坐起,孟星河赶忙向前一步心地扶住,舒建平倒也不挣动,只随着他的搀扶坐起身,任他认真细致地将软枕垫在他身后,确认他坐得稳妥,才转身过去,从床头柜上的保温壶中倒了杯水过来,温声道:“芳姨给准备的热水,温度应该是刚刚好的,不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