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夜未眠的唐汣顶着乌黑的眼圈起床。
用早膳的时候,唐汣很意外,韩祈竟然会同意和庄青词一起,难不成是她昨日说的话,他.....听进去了?
展扇一笑,庄青词觉得,既然人家堂堂封地王爷都屈尊请他一同用早膳了,怎么说这个面子事要给的,昨日的那几记冷眼,暂时先不同他计较了。
芷玥恭敬地站在一旁,垂着眸子,庄青词见状,伸手将人拉到跟前,“坐下。”
思绪正有些飘忽的芷玥,冷不丁地被他一扯,下意识后退半步。
“奴婢不敢。”反应过来,她连连摇头。
唐汣与韩祈对视一眼,看向庄青词。
庄青词脸色不太好看,“爷让你坐便坐,哪来的敢不敢。”
芷玥不语。
唐汣捏着筷子使劲在庄青词手背上敲了一下,“不能好好说话。”
“一天到晚奴婢长奴婢短的。”庄青词把茶盏往桌上一放,“我爹娘可是白认了你这干女儿。”
听见这话,芷玥抬头,微微屈膝行了一礼,道,“主子们用膳,奴婢退下了。”
说完,转身便走。
唐汣看不下去了,咬牙,“庄青词,你就等着懊悔吧。”
揉了揉被唐汣敲痛的手背,庄青词失笑,这丫头自从被他抓破与野男人私会后,对他的态度是越来越冷淡了,本也不是什么乖顺的人,眼下又被他强行带来甘州,心里对他定然是敢怒不敢言。
那男人有那么好?这就把她的魂勾走了.
早膳时候整个人心不在焉,话都比平时少了,庄青词这一反常态的表现全被唐汣看在眼里。
“想什么呢?”韩祈拿着换药的纱布走进来。
“你觉得芷玥如何?”她突然问。
脚步一顿,韩祈抬眼瞪她,眸子里瞬间起了寒意,又在胡思乱想什么,还真是贼心不死。
他懒得理她。
拉了矮凳坐下,将她受伤的小腿放在他腿上,刚要伸手,还未碰到她的腿,被她推开,“医女来就好。”
“医女不在府上。”
唐汣抬眼,“我自己来。”
不紧不慢地拿过药酒,他道,“你后背有伤。”
“那我也.....”
“安静会儿。”他打断她,“不会弄疼你。”
“.......”
腿上的箭伤若不是因为在北雍大牢里被雍兵砍伤,早就痊愈了,眼下箭伤加上刀伤,不养上月余,恐难恢复。
背上的刀伤伤到了脊椎,俯身弯腰都会扯到伤口,他倒是比她细心。
挣扎不过,唐汣别过头闭上眼,让他擦药的时候动作轻一些。
温热的触感刚贴上去,她就一个激灵要抽回腿。
他一把按住,沉着脸叫她,“别动。”
她脸上的神色带了点委屈,“痛也不行?”
“我都还没开始。”
........
其实也不是真痛,只是以往医女擦拭消毒的药酒冰凉,她早习以为常,可今日,他所用药酒温温热热,似是加了热。
回过头,望了望,她道,“那你快些。”
“夫人到底是要轻还是要快?”他手掌掌心里便是她的脚踝,踝骨分明,脚背白皙,还有短靴印下的痕迹。
唐汣恼,“轻一些,快一些!”
.............
好不容易上完药后,他拿过一旁的纱布,开始给她缠绕。
一圈一圈很仔细很小心地缠。
唐汣本不去看他,可又忍不住去看他。
他的模样太过认真,又小心翼翼,似乎真的很怕弄疼了她。
盯着他看了会儿,唐汣只觉得心口似突然被谁用力扯了一下,突突直跳,没来由的,乱了节奏。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他抬眼看着她,幽深凌厉的眉眼此刻含着淡淡的笑,“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他放低了声音,朗朗轻柔,有点像今日外头温润的暖阳。
心一紧,唐汣立刻垂了眸子,“不是在看你。”
“不是?”韩祈失笑,入目之处唐汣的脸颊发红,两只眼睛不知道看哪里似得,四处打量,就是不肯落到他身上。
韩祈起身,轻轻将人揽进怀里,声音温柔,“若是你想看见我,我便一直在。”
一直站在你能看得见的地方。
唐汣哑口无言,不自在地推了他一下,以她现在这点力气,又怎么能推的开他。
紧了紧手臂,韩祈嘴角完了弧度,现在的唐汣已经不再是凌安城中那个对他满眼敌意的小汣了,也曾想过她是因为唐家的事情对他转了态度,不管是何原因,总好过她拒他千里之外。
至于她欠他的那颗心,就让她慢慢的还吧。
幼时总听母亲说天上的星星是这世间美得不可方物,却又求之不得的宝物。
母亲所说,他深信不疑。
然而,此刻掌心里真真切切的温度,应当才是尘世中梦寐以求的幸福。
他微微俯身,贴近她的耳朵,低声呢喃,“我不要天上的星星,只想要尘世里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