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鱼对于自己发现的这个沈家母子失和八卦一点不稀奇,毕竟太明显了,别人没发现只是被常规思维困住了而已。
无论是在机械厂还是在余庆街和大杂院,所有人都知道沈郁是沈家的小祖宗,父母溺爱纵容,从小到大都是他在前面闯祸父母在后面收拾烂摊子,就他那样上天入地的折腾,换别人家早就吊起来揍了,他却还能闯完祸继续在家里横行霸道说一不二。
他妈马科长的慈母形象深入人心,每次沈郁得罪人都是她在后面又是道歉又是赔偿,跟这回对鱼鱼的套路一样,谁能怀疑这样一个母亲在坑儿子?
对,鱼鱼已经肯定,马科长就是在坑儿子。
她前世对沈家的情况没印象,今生也是第一次接触,所以跳出一切固有印象客观观察,很容易就能得出这个结论。
这对母子以前的事先不论,就拿她身上发生的这件事来说,马科长过来道歉又赔钱的,看着是跟以前一样在给沈郁收拾烂摊子,可实际上对解决问题一点帮助没有,反而把沈郁仗势欺人蛮不讲理的形象做实了。
而且还毫无顾忌地把沈郁赔了鱼鱼巨款的事马上宣扬出去,怎么看都是怕沈郁赔钱赔得少嘛!
当然,人家马科长可没当面跟任何人抱怨沈郁,也没说沈郁赔了鱼鱼五千块,可这事儿知道的人就那么几个,胖大妈和周奶奶一直在屋里偷偷商量没出门,沈郁自己也不可能说出去,毕竟现在知道的只有大杂院这片的街坊,他跟这些人完全没接触。
剩下唯一知道内情的人就是过来道歉的马科长,而且她还是过来之后才知道沈郁赔偿鱼鱼一笔巨款的,她离开没多久这件事就传遍大杂院了,不是她还能有谁?
鱼鱼要不是前世死前经历过徐美凤他们的事,也不会这么肯定地往马科长身上猜,毕竟那是亲妈。
一个亲妈的身份能把很多明显的事实掩盖得严严实实,比如前世鱼鱼到死才愿意相信徐美凤是真的觉得她这个女儿没有钱重要,比如现在没人会认为马科长在故意给沈郁使绊子。
鱼鱼作为柯南道尔的铁粉,很推崇他的一句话: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无论多么不可思议,那也是真相。
不过这个真相还有另外一部分,沈郁也在给他亲妈使绊子。
你看,马科长来道歉了,知道沈郁赔了鱼鱼一笔巨款之后把风声透露出去,另一个受害者听到消息也要去找沈郁要巨额赔偿了。
而鱼鱼这边马科长也没说通,一直强硬地要求不要钱只让沈郁来道歉,沈郁马上要损失一大笔钱,本来就坏得一塌糊涂的名声也显然更糟糕了。
沈郁怎么反击的呢?他干脆给他妈来了个釜底抽薪,人家直接走人去北戴河疗养去了!
妈妈你不是要接手这个烂摊子吗?那我就都交给你,请您全权替儿子处理好吧!
沈郁可以走得干净利索,马科长却走不了,她一开始把话说得太满了,一副家长的姿态跟受害者交涉,要把事情接管过去,现在想脱身也不行了。
鱼鱼甚至可以肯定,这事儿没处理完之前沈郁是不会回来的。
而且最绝的是什么呢?是沈郁把鱼鱼让胖大妈退回去那五千块钱也拿走了!一分钱没给马科长留,走得干干净净!
现在的情况就变成了鱼鱼和秦大明都跟马科长要钱,鱼鱼就是不涨价那也至少得要五千,秦大明更不可能比鱼鱼少,而这钱就只能马科长出。
现在对有钱人的称呼叫万元户,家庭存款有一万块就可以迈入先富行列了,可见一万块钱有多可观了。
鱼鱼死前曾经在网上看过一个帖子,有人计算过八九十年代的一万块放在二十一世纪一二十年代相当于多少钱,把收入水平和购买力都算进去,被广泛认可的数字是二百三四十万。
即使在后世,二百多万那也是一笔巨款,而现在沈郁拍拍屁股走了,留给他父母一笔巨额债务。而他们还不能拒绝,毕竟这个责任是他们自己主动要承担的,话已经说出去了,想不负责受害人也不答应啊!
而鱼鱼在这场母子博弈中的作用就是双方都想利用她来给对方使绊子,她也真起到了作用。
现在看来沈郁略胜一筹,不过这只是第一回合,鱼鱼觉得马科长即使拿了这笔钱,以后肯定还会有后招。
她是真不想掺和,可已经被拉下场了,她想置身事外也不可能,那就多为自己谋点好处呗!
鱼鱼任周奶奶和胖大妈去跟马科长交涉,你不是刚说完要替沈郁道歉赔偿吗?好,沈郁提出的赔偿条件我们答应了,拿钱吧!
而秦大明家那边也找居委会去了,很明智地也请胖大妈从中调解,他们也不用沈郁道歉,只要八千块!
鱼鱼连块油皮都没破就给五千,我们家大明还在医院躺着呢,怎么就不能要八千了?!
鱼鱼拿个紫砂小嘴壶一口一口对着壶嘴喝茶,请着病假天天跟个老大爷似的混迹于大杂院的各个闲话中心,把各方面资讯汇总分析,听得有滋有味儿,就等着钱到手了去买台电冰箱吃冰西瓜。
三天之后传来重磅消息,马科长把祖传的玉镯子金链子卖了好几个,在给沈郁筹赔偿款呢!
听说沈厂长戴了好多年的手表都要卖了,是马科长哭着没让,把家里电冰箱抬出去了!
鱼鱼啧啧称奇,这对母子可都不简单啊!都是狠人!
一个坑亲妈一点不手软,本来根本没必要赔鱼鱼那么多钱,谁家狗把人给咬了也没一出手就五百块的,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人家我人傻钱多,请来可劲儿坑!
可惜沈郁这第一步棋走得不顺,鱼鱼和秦大明家都不按他的设想来。鱼鱼犯了轴,我不要钱我要鞋!要道歉!秦大明家倒是好说话又胆子小,不用道歉,五百块很是不少了,够了够了!
所以沈郁第二步走得就有点别扭,只能自说自话地猛加钱,一下给鱼鱼加十倍!就差敲锣打鼓告诉大家我钱多快来狮子大开口坑我!
不过事情发展到这儿其实也没什么,毕竟如果马科长不主动过来掺和也没她什么事,坏就坏在马科长自己往圈套里钻。
最后沈郁走了,马科长捧着个烫手山芋多烫手也扔不掉。
不过马科长这不是也没老老实实地吃暗亏么,人家舍得对自己下狠手,开始卖祖产卖家电给沈郁填窟窿了!
鱼鱼在计分板上给母子各记一分,沈郁让马科长损失一大笔钱,马科长让沈郁本来就乌漆墨黑的名声再添一笔浓黑!
至于鱼鱼,这五千块钱她也没白拿,她对双方都出力了,劳务费她算得明明白白也收得心安理得。
鱼鱼病假结束的前一天傍晚,正是大杂院里吃完晚饭最热闹的闲聊时间,鱼鱼拿到了马科长亲自送来的五千块钱。
她只管拿钱不管应酬,把人交给周奶奶和胖大妈去应付。马科长说了什么她一句没听,反正她出去吃了两根冰棍儿又在树荫下看了两局麻将回来,马科长走了,整片大杂院的邻居们已经讨论得热火朝天,一致声讨沈郁不干人事儿!有他这样的儿子爹妈倒了八辈子霉!
还有人开始明里暗里开始说他精神不正常,从这些年发的疯说得话到他那谁都摸不透的怪异脾气,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一大片人坚信他这是得了精神病了!
鱼鱼兴致勃勃地坐在旁边看热闹,对这个演变过程一点不奇怪,有时候人的心和嘴就是这么神奇,一群人坐一起,你给他们一个人当话题,稍加引导就能轻易让这个人成为全民公敌或者被精神病。
况且沈郁被精神病也不冤枉,毕竟他也真是不干人事儿!
不干人事儿的沈郁马上要回来了,鱼鱼拿了钱还有个麻烦的后续需要处理,她觉得自己也挺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