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一路上,三人默默无语。
闵昂看着两人本还清俊的脸被宫内侍卫围殴地青一块紫一块,一脸书生气的许士昇一脸呆滞和无语,甚至还肿了半边的脸,闵廉则是不悦地伸展着自己流血的拳头,似乎在气愤着自己的无能,无奈的场面一下还变得有些有趣。
“两个西斋……宫内竟然有两个西斋……”闵昂回想着流尹透露出的唯一情报,甚至有些感谢皇帝派来接送自己的车队,至少回去的路上还能顺畅些。
虽然羽帝对闵昂永远是笑意相迎,但一国之君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想要除掉的将军。
“爱将辛苦了,朕听说霍胥的洪水已经处理得当,不过近日宫内刺客甚多,朝内史官甚至都收到了袭击……朕甚是不安,只得再将闵将军唤回守护朕的安危。”
“为皇上服务,末将之幸。”闵昂作揖完毕,配合着帝王的逢场作戏。
“不过朕有一事甚为不解,顾亭受伤之际正是我翊国一年一度的懿年大赏,文武百官皆受邀参加,唯有三名大将军未参加。这其中两名,是镇守边境的魏灿和裴明觉,这还有一名……便是爱将了。”
羽帝早就准备好的台词说完,各路朝臣一片唏嘘,就连羽帝身旁高公公都垂下了眸子。一阵碎语之后,闵昂依然挺直着身子,正视着羽帝。
“当日是懿年大赏,宫内外皆戒备森严,刺客如此大胆闯入西斋不留蛛丝马迹,确实手段高超,着实令朕直感战栗……又或者,其实这并非是刺客所为,而是我翊国自家臣所为?这西斋藏着我翊国不少的古籍典存,再失守一次后果不堪设想……”
“皇上如此认为,那自然是八九不离十。末将五日之内末将定将提着此叛贼的项上人头来见皇上。”
“五日?”羽帝不满地瞟了一眼闵昂,眼中满是杀意。
“五日,不可再少。”闵昂丝毫不让步。
闵昂的这般博弈反而让羽帝来了兴致,他将身子靠在了龙椅上,以一副看戏的姿态轻语:“好,那就麻烦爱将了。”
见到虞冲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闵昂卸下面圣官服,将许士昇和闵廉都留在了将军府疗伤,独自一人在刘白的引导下来了与虞冲会面的地方。
“将军怎么受伤了?”虞冲看着闵昂渗血的胳膊,满脸惆怅。
“虞兄,你可否知道宫内有两个西斋?”
闵昂推开虞冲递上的茶杯,焦急地询问。
“两个西斋?”虞冲楞了片刻,“宫内西斋只有一处,还有一处存储废弃书籍的在宫外,存着的都是被砍头文人的残籍,现在早就被改成一处皇家闲院了,像宫内的史册等重要之物,怎会藏在那等前而易见的地方……连侍卫都没有一个,这不是惹人笑吗。”
“为何当时不告诉我?”闵昂略有恼怒,眼角一片猩红。
虞冲吸了吸鼻子,在春寒料峭的深夜哆哆嗦嗦地说:“据说当年国丈……就那个王铜年王大人就死在里面……后来就被改成放书的地方了,再后来据说闹鬼,就闲置着……每年皇宫会派几个人去打扫打扫罢了……”
“虞兄是何时查阅史册壹的?”
被如此一问,虞冲似乎想起来了什么:“当年我查看到史册之时,刚好是在负责宫内外运输书籍一事,只是当时虞某还是个新人,就当个随从,收到的任务就是不让外人触碰书籍,看到半路我就被师父喊走了。”
简而言之,虞冲不能保证西斋内一定藏着史册。
当晚的闵昂阴鸷至极,对顾大人是起了杀意的,若不是最后父亲的脸出现在脑海中,他砍断的或许就不仅仅是顾大人的一根手指了。
想必活到这个年岁,顾大人也可以看出那个瞬间的闵昂是杀意已决的模样。
“太蹊跷了,若我们找到了史册,最多也就验证了我大父没有被记载在史册上,按照我如今的局势其他什么都做不了,但是顾亭竟然报出了李玉的名字,他为何要放着方便的路途不走,反而爆出了一个更容易查询到的名字……”
“将军的意思是…西斋内并无史册,顾大人也不知道史册存储在哪儿,所以顾大人才会在急于活命报出轩礼司司主之名?”
闵昂将双手撑住头,闭上眼仔细回想这一切:“我问顾亭关于史册的问题之时,他脱口而出的是李玉,而我在流尹面前提到轩礼司的时候,她说的是西斋……轩礼司一定跟皇室有关系,且根据顾亭的行为来看,我有七成的把握,我们要找的东西不在宫内的西斋。”
“将军?”虞冲有些被绕进了弯,挠了挠头,“那我们现在还需要找史册吗?”
“史册得挪一挪了,只怕我们现在得先查到这个轩礼司,喔不……”
不知道是胳膊上的伤犯了痛,还是又想到了什么困扰,闵昂一声低呼,痛苦地垂下了脑袋。
“我还得应付皇上……”
虞冲听闻“应付”二字,忍不住捂住了闵昂的嘴:“大人说什么呢,这话被别人听到可是死罪!”
“虞冲,宫内禁军归皇帝主权,那散乱在各个城野的禁军归哪儿所管?”
“归兵部啊。”虞冲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将军这都不知道?以前先生是如何教你的?”
“兵部?”闵昂抬起头认真看了一眼虞冲,“你是什么部的侍郎来着。”
“兵部啊。”虞冲将手按上了闵昂的额头,“大人你是不是今日被皇上给吓傻了,咋什么都不知道?”
“虞大人可知霍胥城的皇家禁军是什么情况?”
“嘘嘘嘘!”虞冲又一次捂住闵昂的嘴,“将军今日还是别说话了,怎么总是口吐一些会置自己于死地的言辞。”
看着闵昂一脸疑问,虞冲继续补充:“霍胥城那哪是皇家的禁军了,都快成私军了,马匹,长枪,盔甲全部都是应有尽有。私军懂吗,就是有个带头的人举个旗子立马就能冲到京寰城造反反叛的那种!”
“那不归皇上管?”
“那是宰相王开御的势力,现在不仅是霍胥城了,好几个城池都遍布了,兵部那个郭尚书根本管不过来,他头发越来越少大半是因为这个问题。”
“为何不上报?”
“哪里报的过来,就算上早朝时候多打一个喷嚏,王开御都可以立马找人来盘算你半个时辰,宫里多少双眼睛盯着奏折,皇上有时病恙,批奏折的都是王相!”
“王开御私养禁军想谋权,宫内西斋的例史官却是太后的人…”
“将军想从中作梗,挑起二人争端吗?”虞冲一脸忧愁地看着闵昂,“大人,我们这浑水是不是搅得太深了……”
闵昂晃了晃杯盏,似是喝醉了一般:“待我明日去见一见王开御,就知道这个浑水到底是深还是不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