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将军府似乎都有一个深不见底的私牢,虽说闵昂的将军品阶有所水分,但该有的东西,羽帝还是都给置备全了,最多就是规模小点,料子差点。闵廉抬头看了看翊国为闵昂修葺的私牢,不禁想起来自己被困在北潮地底下的那段时候。虽说如今局势已经不同于往夕,但那种愤恨和无能的感觉一直萦绕在闵廉的心头。
没有闵昂的吩咐,许士昇倒也并不闲着,双手交叉环绕着站在闵廉身边,静静等着女子的醒来。
“你来这儿干嘛?”
闵廉如今与许士昇的关系异常尴尬,非敌非友,明知彼此没有怨结却总有防备。
如今,闵廉在闵昂眼中也不过是一个暂时可以利用的叛徒,相比之下,或许还是许士昇在这将军府可以更加来去自如。
“你没听闵昂说吗?给你两天审问,我两天后去盯着吴大夫,若你这里犯了难,想必我去那儿也是白费性命吧。”
许士昇从来有着无数个面孔。
在北潮将军府的时候,是个乖顺的下人,如今身处闵昂身边,时而不屑时而认真转换自如,对于闵昂,该给的礼数都悉数奉上,而该给的挖苦也从不手软。这一度让闵廉分不清此人的真实面目,只觉得许士昇分外聪明,像空中一朵摸不到也说不出形状的乌云,随时可以消失却又随时可以带来一场暴雨。
“将军大人也没说在下不可以参与拷问,对吧闵兄?”
见到闵廉的神色逐渐凝重,许士昇自觉套上了客气的口吻,甚至还陪上了笑:“你放心,在下对闵昂将军的命没有任何兴趣。若是这京寰内有其他人可以攀附,帮在下解决困扰,在下会很快就消失在你们面前。”
“呃…”地上蜷缩成一团的人儿开始有了声响,闵廉使了使眼色,许士昇蹑着步子守在了牢门外。
“姑娘如何称呼?”
看到女子的眼睛渐渐睁开,涣散的神情逐渐恢复,闵廉客气地发了问。
但是情况很快就失了控,被捆绑住的人惊颤地厉害,拼命往墙角缩去,嘴里一直念念有词:“别杀我别杀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不杀你。”闵廉的嗓音温和,低沉中带着一丝沉稳,“姑娘如何称呼?”
“别杀我……”惊吓堵住了女子的嘴,她似乎已经忘却了其他话语,只会回复着这三个字。
“姑娘。”闵廉悄悄放下了剑,冰冷的剑在地上发出僵硬的声响,剑尖直直地指向女子心脏的方向,“你好好与我交谈,便不会死,这是我给你的承诺。”
女子喘着粗气,渐渐将眼底的情绪敛了起来。
“民女安榕临。
“安……榕临?”
闵昂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只觉得分外耳熟。就在字音与唇齿纠缠的时候,蔓春死去时候的模样就这么展在了脑海里,血淋淋地,一时间怎么收都收不起来。
“你可有姐姐?”
女子的睫毛上下晃动了下,然后从喉咙中发出了一声类似呜咽的认同。
“她现在身处何方?是何身份?”
“为何要告诉你?你是谁,你要对我长姐做何?”
这一问,让闵廉犯了难。闵昂并没有告知他套出这女子长姐的原由是什么,以至于闵廉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用什么话语来回答这个问题,他侧眸,脑中飞快地思虑了这一切后沉了沉嗓子回答:“救她的命。”
这一声回复却似乎是触动到了女子的柔软,她忍不住开始啜泣。泪珠一颗接着一颗,无序地划过被灰土遮盖的脸庞。
“当真可以救家姐吗?”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似乎将闵廉这一句话当成了救命稻草,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家姐被吴绍逸抓走了,说是做小妾。但是吴大人的正房甚是蛮横,不知道家姐如今怎样……”
“小妾?”本以为是极尽恶劣之事,但女子的话语一出反而让闵廉松了神色,甚至还让他觉得有些好笑,“强抢民女这事,官盐大夫竟然也有脸做的出来。”
“其他的没有了?”闵廉看着坐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女子,继续发问,“令姐名唤何?”
“安露。”女子赶忙摇头,一副乖巧可爱的样子,甚至让人心中生了几分怜惜。
虽然事情有几分诡异,但闵廉并不打算对着女子用强硬的手段。他疑惑地走出牢门,刚好和在门口把关的许士昇撞了个满怀。
“这么简单就问出来了?”许士昇依然是不知名的笑,笑地闵昂有些烦躁。
“强抢民女做小妾。”
“就这么简单?”
闵廉抬了抬眼,不知道该不该将女子姓名的奇怪之处说出。世间这么大,姓名相似的陌生人也不是没有可能。但…事情总透着一丝奇诡,让闵廉不得不上了心。
“你了解安榕羽多少?”
“没了解多少。”听到蔓春的真名,许士昇突然警觉了起来,他收起了嬉笑的神色,“你怎么突然提到她。”
闵廉没打算隐瞒:“她有妹妹吗?安榕羽是不是她的真名?可有人唤她为安露?”
“此话怎讲?”
“被捆着的那个,叫安榕临。”
此话点亮了许士昇的神情,他习惯性地点了点头,陷入了思索。
“若是事情真的这么简单,闵昂为何要给予你两天时间盘问。”许士昇说出了闵廉心中的不解,“他要我们查清的,难道真的只是一个二品官员强抢民女做小妾这一事吗?”
“还有一事,我分外不解。”看着许士昇与自己展露出同样的不解,闵廉顺势说了下去,“闵昂是怎么知道了安榕临的身份并抓到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