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到自己的房中,拿出之前描摹着五皇子内室里的那个墙面上的凹槽大小框的纸张,迅速将刚才默记下来的龙纹装饰图案在框内填充起来,不一会儿,那个玉牌的精致复杂的纹路竟被她大致勾勒了出来。
大功告成,她心中一阵窃喜,眼下只要将这张图纸送到绣坊,便可以让下属青玉找一能工巧匠,虽然那块玉牌真实的纹路极为复杂,她当时也是默记个大概的纹路,所以要想仿造一块一模一样的玉牌简直是难于登天,不过如果想要仿造一块肉眼看上去大致相仿的玉牌出来,也是没有问题的,到时候再来个偷龙转凤,自然是神不知鬼不觉......
她这般盘算着,感觉事情总算有了些进展,也不枉她这两三个月的付出,便不由地露出了一点难得的笑容,可是又想到今晚殿下看她那异样的神情,心中觉得甚是古怪,想着:“他该不会发现什么端倪了吧。”她又叹了一口气,轻声呢喃道:“算了,由他吧”.......
这一晚,她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她仿佛又回到了那日思夜想的故国——陈国,那高高的朱红色宫墙内格外寂静,凤仪殿(她在陈国所住的寝宫)内那清冷的烛火在风中摇曳,玉镜台前的铜镜随着微弱的烛火反射出柔和的光芒。
忽而她又听见远处传来阵阵喜乐声。下一刻,她仿佛又置身于一间大房间里,房内红光映辉,一派喜气盈盈。房门前吊着一盏贴着喜字的大宫灯,远处一张龙凤大喜床,床头悬挂着绣着龙凤双喜图案的红绸缎床幔,喜床上铺着厚实的红缎被褥,有明黄缎和朱红彩缎的喜被、喜枕,其图案优美,富贵无比。
恍惚中她发现自己竟是一身喜服,新娘打扮,一红衣男子徐徐而来,揭开了她头上的喜帕,她向他望去,却发现原来是墨夷公子,只见他俊秀的脸上在红衣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光彩照人,他款款深情地望着她,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她刚想和他说些什么,这时却发现他的脸发生了变化,他竟然变成郢王殿下的脸,那是一张绝美的脸,冷傲中带着不羁。
就在这时,郢王殿下(五皇子)手中那根挑喜帕用的秤杆化成了一把长剑,只见他随即挥起了长剑重重地刺向她的胸膛,那张绝美的脸上多了一丝冷酷和无情。
她随即大叫了一声,“啊”,瞬间便从梦中惊醒,并在床上坐了起来。
只见她额头上渗满了细密的汗珠,就连紧身的亵衣都有些湿了。她想着刚才那个梦境如此真实,竟越想越有些后怕。
她也不解为何自己会做如此奇怪的噩梦,等再躺回床上,竟再也睡不着了。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内心的恐惧,尽管她的身上带着主角的光芒,但她绝不是那种女强文中无所不能、所向披靡,神一般存在的人物,她不过是一个有血有肉、真实存在,也有内心脆弱、柔软的一面甚至于是一个多面性的人物。
她从来都是身不由己,不能随心所欲地去做自己爱做的事,她的出身、她的身上背负的责任像一道道枷锁束缚着她,有时候甚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一方面,她拥有坚定的信念,但同时她又会有些多愁善感,她便是如此的复杂。当然,在她感觉恐惧时,她便会用学道时所学来道家思维去化解恐惧。安危相易,祸福相生,物极则返,周而复始,既然安危、祸福可以相互转化,她又何必畏惧呢?
眼前看似凶险,前路未明,可未必就不能柳暗花明、转危为安?这样一想,便觉豁然开朗了,她又一次战胜了隐藏内心深处的恐惧,她愿意继续负重前行......
自从那晚后,这好些天她竟破天荒的闲了下来。她的那位主子竟是日日早出晚归,白天一整天不在王府,直到傍晚才回到府中。
而她也只是在暮影的吩咐下去送点茶水点心之类的。当她出现在他的房间之时,他也不会看她或是与她说话,就仿佛当她是空气一般,也不在让她在他房内值夜。
她从暮影那得知原来五殿下白日里都去皇宫了,跟他的父皇待在一起。
她对此虽不觉得奇怪,但是总感觉得到他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一些变化,之前他好像总喜欢折磨她,吩咐她做事,可现在她对他而言,就像一个隐形人的存在,尽管她还住在沁园里,但她能和他见面的机会却甚少。
她想着:“倘若五皇子对我有所怀疑,又为何不让我搬离沁园呢,或是赶我出王府呢。不管怎样,我必须要赶紧行动,在他把我赶出王府前把任务完成,时间不多了。”
这日一大早五殿下去了皇宫。而她也趁机溜出了王府,去了一趟绣坊。她将她手绘的那块玉牌的图纸交给青玉,让她即刻找人按图纸去做一块与图纸上相似的玉牌过来,务必今日交到她手里。
想这绣坊乃是陈国在启国郢都设下的收集启国情报的一个重要据点。这个据点在启国存在的历史也有五年之久,尽管外面看上去很是平淡无奇,但实际上它是能发挥很大作用的。果然不到半日的时间,青玉便找到一个能工巧匠做好了玉牌,并及时地交给她的手中让她带回王府。
回到王府后,她在自己房内仔细端详了玉牌,又想象之前见过他身上佩戴的那块玉牌,发现虽然与实物想比,还是略有不同,但是也有八分像,肉眼看来还是可以以假乱真的,短时间挂在他的身上,只要他不是刻意地去看,应该是不会被发现的。
现在麻烦的还是如何能偷梁换柱换掉他身上的玉牌,只要能拿到那块玉牌便可以趁白天他不在府内的间隙潜入到他的密室盗取密函。可是,她现在接近他的机会已越来越少,又如何能找到机会换掉他身上的玉牌呢?
看来,她必须要创造更多的机会,尽可能多地接近他,只有这样,才有机会拿到玉牌。
有一天,到了晚上,她看到五殿下回来了,便端着茶水和一些点心进了去,发现他正在案上看书,便将茶水与点心放在了一边,他并没有看她,尽管她进来所发出的声音足以让他知道房间里进来了一个她,但他似乎像没看到她一般,专注着看着手中的书。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退了出去,而是倒了一杯茶水迎了上去,并放在他前面,对他说道:“殿下,请喝茶。”
五皇子并没有理她,可是她却并不气馁,因为她知道她的时间或许真得不多了,再不出手,可能再无机会。她必须冒险一试,又说道:
“殿下,奴婢是否哪里做错了,竟引得您这般态度待我,还望殿下明示”
他缓缓地抬起头,望向她,说道:“噢,你为何有此一说。”
她轻声细语道:“以前,殿下总是使唤奴婢,爱差遣奴婢做事,有时还会和奴婢讲上几句,可如今殿下竟对奴婢视若无睹,这未免也太不寻常了,可是我哪里得罪了殿下,让你如此待我。”
他冷笑道:“当日是谁责怪本王苛待于你,如今本王不让你伺候,你又反倒觉得不妥。”
她故作可怜之态,柔声说道:“殿下是主,奴婢为仆,仆为主用,心中方才踏实,可如今,主弃仆悲,我心中自然忐忑不安,倘若殿下厌弃奴婢,还望明言,让我死得明白,从今以后,奴婢自当躲得远远地,让殿下您眼不见心不烦。”
她竟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那平凡的姿色竟多了几分动人的颜色,让他不由自主抬起头注视着她,竟脱口而出:“你很好,只是本王......”他好像一是到了什么,并没有往下说下去。
她可不管,却是逼问道:“殿下怎样.....”
他顿顿了,冷冷地说道:“本王不喜欢女人在身边伺候.......”
她心里在说:“那当初又是谁差遣的我如此起劲的”
嘴里却说道:“殿下,此言差矣,殿下虽不喜女色,但也不能一味抗拒女子呀,奴婢只是个下人而已,也知您的喜好,是个有分寸的人,更不好对您有所企图,殿下何苦排斥与抗拒我呢,况且这民间对殿下的传闻是不堪入耳,就算殿下千不愿万不喜,那也要在人前做做样子,以堵天下悠悠众口才是。这不也是当初奴婢与殿下之间交易的原因吗。”
他冷笑道:“你是怕本王与你的交易作废,你的一千两黄金吧。”
她莞尔一笑,淡淡地说道:“当今天下,谁人不知郢王殿下是夏启国最尊贵的皇子,在陛下心中的分量,只怕是当朝太子也及不上您的。然物极必反,福祸相依,陛下的宠爱即是殿下之福,恐也能带来祸患,让您成为众矢之的,殿下自然是知晓的,才会收起锋芒,韬光养晦,恐怕殿下不选世家千金成婚也是为了麻痹太子吧,既如此,奴婢便能助您一臂之力,让世人认为殿下不过也是个胸无大志的性情中人,这样岂不好。”
他深邃的眼眸望不到底,嘴角一扬,说道:
“既如此,后日便是太子生辰,你与本王一道去太子府赴宴,好好演一出戏给旁人瞧瞧,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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