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楠已经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偷偷换脚了。会场的空调太冷了，高跟鞋的跟又太细太高，夏楠只觉得越站越冷，越站越累。

会议开到第三天还在务虚，陈锐锋有点失望。连续几个发言都不不能调动起他的兴趣，他也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将视线滑到了她的身上了。他看到她开始还带着一丝微笑，慢慢又开始发呆，到中午11点半的时候，他看到她已经嘟起了嘴，两条腿左右调整的频率也越来越高。难为她，站这么久。

此时，台上正是厉教授的演讲时间。厉教授有个习惯，无论是什么样的演讲场合，只要话题一展开就开始纵横捭阖，滔滔不绝。因此，一些重要会议场合，厉教授总是和他提前约定，在距离规定结束时间提前七八分钟的时候，就由他抬手指手表示意，然后厉教授就开始铺垫结尾。

陈锐锋看了眼手表，还有一刻钟。但是，他只犹豫了一下，就提前向厉教授做了示意的手势，台上正讲得兴起的教授看到了他的动作，稍微惊讶了一下，马上点了点头，心领神会。

陈锐锋又看向夏楠。此刻，这姑娘的眼睛已经开始放空了。陈锐锋想了想，低头把手腕上的表拨快了5分钟，过了一会儿，又把手机上的时刻调快了5分钟。然后抬起双臂，抱胸而坐。

不到十分钟，厉教授果然结束了演讲，向台下鼓掌的听众们鞠躬致谢。陈锐锋看到夏楠在掌声中惊醒，如释重负的样子，不禁抿嘴笑了。

夏楠如梦初醒，赶紧迈开已经僵直的双腿紧走几步，将厉教授从舞台上迎回座位。她轻轻松了口气。根据议程，这个Q大的老教授讲完，上午的会议就能结束了。

厉教授笑容可掬地坐回座位，回身对陈锐锋说：“今天时间好像过得特别快啊！感觉还有好几点没来得及讲呢。”陈锐锋边上正好坐着Z大城市规划专业的一个老师，立刻恭维起来：“厉老今天讲得太好了！我也是听得意犹未尽，受益匪浅啊。”陈锐锋笑而不言，厉教授怡然自得地谦虚：“哪里哪里，我们会后多交流。”

下午才算正式进入讨论环节。政府搭台，企业唱戏，作为主办城市，受Z省领导的邀请，两位来自美国的知名专家应邀与厉教授及Z大的几位教授，与几家总部在Z，但在全国也颇具规模和影响力的知名民营地产公司进行闭门交流。夏楠、燕子、几个女生和早上带领她们的那个严厉的女老师，作为服务人员协助会场。

这场讨论比较务实，涉及到一些国内外行业发展的共通问题，所以各方的交流都更加细致。可讨论才开始没多久，就出现问题了。两位外国专家并不通晓中文，而几家公司的部分高管英文又磕磕巴巴，大会组委会显然忽略了这个问题，只为第一第二天的会议请了同声翻译。

主持会议的领导神色非常不悦，把那个负责会场的女老师叫过去问请个翻译最快多久能到。看着那个女老师躲在一边小声打电话，一付手足无措的样子，陈锐锋就明白了。

他和厉教授说了自己的想法，厉教授点了点头，找时机走到领导边上耳语了几句。领导边听边点头，又与身边Z大的校长小声说了几句，Z大校长环视一圈会场，招手示意其中一个年轻老师到自己跟前来。

简单的茶歇后，陈锐锋和那个年轻老师就坐到了一张专门的桌子前，桌上立着一张桌签Iion。讨论重新开始之后，陈锐锋和那老师便以一对一的形式，分别帮两位外国专家做中英文的翻译。

都说人呢，最怕的就是比较。两相对比，高下立现。即便夏楠这样非专业的人，也瞬间发现陈锐锋的翻译迅速流畅好理解；而那老师则是字斟句酌，有时一句话直译成中文以后，听的人还得自己重新整理一下，才能明白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

夏楠又敬佩又好奇，紧盯着陈锐锋。他很专注，在听外国专家说话的时候，还不时在纸上记录几笔，因为说话很多，翻译间歇他不时喝几口水。眼见面前那瓶水，几近见底。

夏楠从身后的桌上又拿了一瓶，旋开瓶盖，再轻轻拧紧。趁他一段话说完，夏楠赶紧悄悄来到他身边，侧身微倾，伸手把空瓶拿过来，把满瓶的水换上去。

他们离得很近，陈锐锋立刻闻到了夏楠身上的味道，就像今天早上跑步时闻到的清新空气，带着淡淡的香。他小声道谢，拿过新换的矿泉水，没想到，轻轻一拧就打开了。

她提前把水瓶为他拧开了？这是她们的服务标准？还是她特意这么做的呢？他眉毛一扬。不过，来不及深想。面前那个老外又开始手舞足蹈地说起来了。陈锐锋定定心，继续他的翻译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