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场一片哗然。坐在夏楠两边的闪闪和怪兽更是吃惊得张大了嘴巴。
“呵呵,看来,夏楠酝酿这个想法很久了。”柳台长的声音高了八度,这才压下了各种窃窃私语声,“好呀!我很期待这样的改变。一成不变的节目总是令人生厌的。那今晚的导播……”柳台环视一圈。
蒋主任也环视了一圈:“如果真的要改直播,还是让小颖来做导播吧,她比较有经验。”
夏楠有点后悔,中午该和她们几个通个气的,特别是小颖,每天从下午5点开始上班到晚上10点,本来已经很辛苦了,还要再让她加1个小时的班……她以询问的目光看向小颖,小颖却咧着嘴向她比了个V的手势。
蒋主任也看到了两人无声的交流,她点点头说:“从我们节目部来说,导播倒不是问题。如果节目改版,收听率好,我们重新排一下导播组的轮班表,也可以从传媒学院再招两个导播进来。我担心的问题是……录播节目改直播,也是挺大的一个调整……这个节目改版没有一个预告……是不是太仓促了?”蒋主任瞟了眼台长,她在文艺频道也有十多年了,柳台长说一不二的脾胃她也大体摸清,有个发现她谁也没有讲,那就是——她总有种感觉,台长对夏楠,不一般!
听了蒋主任的话,柳台长若有所思地说:“刚才我也在想这个问题。预告呢,有预告的好处,大家都知道这个节目要改版,前两天的收听率就会冲高,节目反响好当然是好事,但若是期待值太高,节目不如预期,可能连一些忠实的老听众都会丢失;所以呢……不预告也有不预告的好处,忠实听众的容错率比较高,给予的反馈意见一般也比较中肯。《十点离岛》原本是有一些固定听众的,虽然小众,但就像马主任说的,相对欣赏水平也比较高。这次改版不做预告直接改,第一批听众也就锁定了这些人,这就好像是开了个试听会嘛。”
柳台长顿了一顿,接着说:“我是觉得啊,在现在这个市场环境下,我们做媒体的,胆子不妨再大一点,在红线里面,不拘一格地尝试一下,也未尝不可。大家看呢?”台长发话了,自然谁也不会说个“不”字。柳台长看没人提反对意见,就直接布置起来,“小颖,这段时间你辛苦点,多盯着点我们的微信后台,还有《十点离岛》和我们的两个官方微博,看看听众们对新的节目是什么样的反馈。其他的同事也通力合作,注意多听听兄弟单位对这个新节目的反响和评价。既然我们要做,就要把这件事情做好!”坐在台长边上的蒋主任心说“我果然没有猜错。这是什么资源都要拿给她用啊!”脸上却不显山不露水,边听边点头,认真的在笔记本上一一记下台长的要求。
周二的例会就这样结束了,所有人都站起来准备离开。柳台长留下马主任,余光却关注着夏楠。
夏楠和闪闪、小颖打了个招呼,快速收拾起会议桌面上的笔记本,飞奔出会议室。今晚的节目改直播,但她连片头都没做都还没做。距离开播只剩5个小时而已。她的时间所剩不多。
最近有传闻说柳台长快到退休年龄了,马上上头要空降一个副台长来准备随时接班。频道里打听小道消息、看风向走门路的人也很多,传言纷纷扰扰。柳台长待所有人都散去,让马主任去关上会议室的门。
“小马,昨天总编室给我来过电话,我的退休申请已经下来了。”
“是吗?这么快!”
“嗯。最晚下个月吧,新台长也会到岗,我推测总编室的老茹和交通台的小宋都有可能。不过,好消息是,你的总监任命昨天也一起下来了,估计下周就会有公告。你也有个准备。”
马主任凝重地点点头,没有一丝听到好消息的喜悦。
他今年四十出头,毕业就到大院工作,从业务员一步步做上来。在广电这个大院里,他原本是最不起眼的一个,学历不高,长相普通,也没有背景,甚至都不是本地人。最开始那几年,出门谈个业务,本地业务员和客户用方言寒暄,一来二去就能混熟,他每次都被晾在一边尴尬地赔笑,完全插不上话。但他这人有个特点,用现在的话说,就是特别轴,能死磕。20年前,柳台长也是看中了他这个特点,一直鼓励他也给他机会,他才得以成长起来;他也因此认定了柳台,跟着他从交通频道到文艺频道,从业务员到广告部主任。
但他心里清楚的很,台里那些时髦人,其实至今都是看不起他的。这也难怪人家,他就是人们拿来戏谑的那种“油腻的中年男人”,整天在外面应酬客户烟不离手,要不泡在酒桌上要不泡在茶馆里的人,可不就像小饭馆里的后厨,哪儿有不油腻的?可也得亏他20多年来的持续油腻,在圈子里积累下了一些过硬的关系,无论是两桶油、还是三巨头,每年该投放的那些大单子总是稳稳拿在手里,谁也动不了他。而且,他有自知之明,行事也小心,牢牢秉持“只奉承人不得罪人”的金科玉律,挣得了今天。可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柳台这个保护伞要走了,他真的得及早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