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楠打开司机室的门，一团浓重的香烟味扑面而来，让她瞬间屏住了呼吸。

还来不及细看，就听有人说：“呦！来了个美女，肯定是找你的吧？”循声望去，果然有人正笑着与墙角那闭着眼吞云吐雾的怪兽打趣呢。

“哼！”怪兽本以为是闪闪，心底还有一丝欣喜的；睁眼一看却是夏楠，一瞬间的脸色竟比原来还臭，“找我？”他欠了下身，把香烟按在烟灰缸里。

“嗯。可以借一步说话吗？”这一房间的人，她倒有一两个觉得面熟，但之前也并无交往，在这里显然是没法儿聊的。

“嗯。你们文艺台的美女，到底斯文。借一步说话——啧啧啧，这话说得多少有水平！”边上一个老司机赞许地说。

那也不是人人都能这样的。怪兽腹诽着，比如，那个死女人，多难听的话都能说出口。可是本该恨极了闪闪的，为什么此刻心里还是情不自禁地涌出了某种柔情？怪兽心里懊恼起来，就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怏怏地走出司机室，跟着夏楠来到走廊里。

“我刚才听小颖说了，你和闪闪吵架的起因是我。”夏楠抱歉地说，“谢谢你一直在帮我考虑。而且，你说得对，我确实不想接正源的话题，不是我不想帮闪闪打听，而是因为——是因为我和陈锐锋分手了。所以，我事实上现在也帮不到闪闪。”夏楠毫不避讳，一股脑儿都说了出来。

怪兽露出了惊愕又尴尬的表情：“啊……我们都不知道。嗨！闪闪这傻妞！她肯定也不知道，否则她肯定不会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不休。她只当你不帮忙，所以生气。”

“嗯。我知道的。我没有和任何人说，因为……”她的表情如此落寞，“我自己也还需要一点时间来调整。”

怪兽默默地看着夏楠。他觉得该安慰她几句的，可是却不知道怎么说合适，而且他发现自己最先想到的，竟然是：闪闪要是知道这个消息，估计心里就舒服了。

他太了解闪闪了。表面上，看着娇娇滴滴，又很合群的样子。实际上，她最是孤独、好强又倔强的，事事都不甘人后。甚至连找个什么样的男朋友，她也要去比！所以她才单身了这么多年，就是憋着劲儿要找个各方面都出类拔萃的。

夏楠的男朋友陈锐锋就是参照系。比不过陈锐锋的，闪闪肯定不会接受。所以——闪闪不知道自己喜欢她吗？怪兽心中自嘲。恐怕外人还没看出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察觉了。可是，在闪闪的坐标系里，他怪兽根本排不上号。所以，她不在乎他，也就肆无忌惮地对待他。

是自己太贱了！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怪兽又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盒，抽出一根来，他无法安慰夏楠，也无法宽慰自己。

“怪兽，你们好好聊一聊，别积怨。”夏楠故作轻松，拍了拍手，“好了，说客做完，我要去给小颖复命了。”

怪兽也不响，只是和她点了点头。

下午周例会前，怪兽依旧帮闪闪占好了会议室的座位。夏楠和小颖坐下不久，就看到闪闪仰着头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走进会议室。她径直走到怪兽占好的位置，拖开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小颖压着嗓子对夏楠说：“这么看起来，应该是和好了吧？”

夏楠笑笑不答。

“蒋主任，节目的事情我不专业，这周例会的前半段还是请你来主持吧。”柳台长依旧没有来，在座的所有人里，就算广告部马总监的职级最高，所以这次会议由他主持。

“好。”蒋主任也不谦虚，当仁不让地打开了笔记本：“我们还是先来看下收听率。”

很多人都开始进入了两眼放空的状态。收听率这种数字最是枯燥乏味，而且不像股票总有一些大起大落，收听率一般很少会有什么变化。

“嗯。首先还是先说早晚高峰时段，依然是第二，和第一名相比，差距也和上周差不多。其他各个时段的节目总体也是稳定的，只是……《十点离岛》这一个星期的收听率似乎更好了一些。”蒋主任哗哗地翻着手上那一叠纸，“没错。高速段的收听率依然是所有台里的第一名。市区的收听率虽然依然排名第四，但与第三名的差距在缩短。”

“是的。我也发现了。”马总监也翻了翻手上的表，高兴地说，“这个节目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收听率提升这么明显，真是出人意料！夏楠干得不错！我们广告部的同事，现在也可以在拜访客户的时候，有意识地来为这个节目物色客户了。”

“按照现在的广告时段分类，F时段主要是这个节目的时段。”有个业务员问，“是不是后面会调整时段和套餐呢？”

“嗯。如果收听率有明显提高，特别是市区内的收听率增长更快的话，不是不能考虑来动这个个整体的价目表。但目前先不动。我们现在要物色的是，有没有客户会愿意来做这个节目的广告定制。”

“这也太奇怪了吧？高速上开货车的司机，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听古典乐了？”偌大的会议室里，闪闪突如其来的发难显得尤为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