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隔了多久,这个人的声音,她永远都不会忘记。
夏楠不自觉地全身颤抖起来。她缓缓转过身,正对上一双泛着血丝的深幽的眼睛。这双眼睛死死地逼视着她,连同他全身蔓延过来的灼热气息,都是剑拔弩张的压迫感。
然而,他的话却让她心底升起一股怒气,此刻——她绝不允许自己在他面前低下头去。
这张涨得通红的小脸,这双怒目圆睁的眼睛,便全部落进了陈锐锋的眼底,也在他的心底一下子激起一阵惊涛骇浪。陈锐锋只觉得血气上涌,他呼地伸开双臂,一步逼上前去,“啪”地一声双手紧扣住了夏楠身后那墙蔷薇花丛的铁篱笆,几乎要将她按进这花丛之中。
夏楠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后背紧贴到了那花丛之上。蔷薇花细密的小刺,扎在了她裸露在外的小臂上。然而,夏楠却一声也不吭。
陈锐锋眯起了眼睛,深深地俯瞰着她,仿佛要将她吸进自己的漩涡里。但是,他看出了这个小女人已经蓄积起了自己全身的力量,与他抗衡。
“楠楠……”他低低地吼着,“不管怎样……在你有难处的时候……我还是想多少帮到你……”他忽然说不下去了,他看到她的眼角忽然滚落了一滴眼泪,然而,她依然死死地一动不动,绝不认输的样子。
这样的她,如同一把利刃,在他的心上划了一刀,陈锐锋长叹一声,就像一头受伤的野兽,他垂下了头颅,几乎抵到了夏楠的肩头。
夏楠的双手紧紧攥着。他急促的呼吸声,就在她的耳边一起一伏;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带着体温扑面而来;那么久以来一直努力忘记,竭力掩饰,以为自己可以慢慢好起来,可原来——只要看到他的出现,只要听见他的声音,只要闻到他的味道,就会立刻溃不成军。
夏楠竭力忍住眼泪。那在全身燃烧着的愤怒已经一点点熄灭,变成酸涩的灰烬,合着那倒逼进眼眶的眼泪,一滴滴地渗透进了她的心底。
眼眶好热好酸,声音却是无比冰凉:“我不需要帮忙。”
陈锐锋低垂的脸上浮出一抹凄然。夏楠并不知道,在她和季冉讲电话的时候,陈锐锋一直站在她的身后。他终于明白,如今她可以与别人说的话,已是一句也不肯再对他多说。
这个男人仿佛遮天蔽日的阴霾,笼罩着她。夏楠错过脸,四下一扫,好在天渐渐黑了,这里又正是大院的一处拐角,过往的人多不注意,她皱了皱眉,低声说:“所以……可以让我离开吗?”
陈锐锋猛的颤抖了一下,连同那架蔷薇,也随着一阵摇晃,落下无数花瓣。夏楠紧张地攥住了自己的裙摆。陈锐锋仿佛终于狠下心,松开了那双扣住铁篱笆的手。他直起身体,不再看她,双脚也连着退后了好几步,距她足有两臂多远。
“是我自以为是了。”陈锐锋的双手插进了裤袋里,语气凉薄,“你这么快就找到了能为你解决麻烦的人。”
硬生生止住的眼泪又往外涌。夏楠赶紧低下头,生怕被他看到。他的话轻描淡写,却已然勾起了往日种种。
和他在一起的那些日子里,别说是麻烦,所有大大小小的事情他都一桩桩一件件的为她安排好,甚至上午下午做什么,中午晚上吃什么。阴天了他一定带伞,天凉了他的口袋里永远有两片暖宝宝。在他的爱里,她曾经是一个聋子、是一个瞎子,是一个傻子。
陈锐锋对她的伤感,仿佛浑然不觉,他侧着脸,望着天边那抹即将逝去的红霞,怅然若失。还能怎样?本就是自己先负了她;她理当与他生分啊。是自己莫名其妙吧?这么腆着脸来找她。所以,还能张开嘴对她说,自己依然喜欢她吗?
“呵呵呵……”想到这里,陈锐锋苦笑着,甚至笑出了声。
听见笑声,夏楠惊愕地快速地用手背擦掉眼泪,抬眼看他。却见他正脱下双肩包,从包里拿出一个牛皮档案袋递过来:“我今天来找你,只为做完最后一件事。”陈锐锋依然不看她,只盯着那档案袋,“幸福里那套房子马上交付。所有资料上都已经改成了你一个人的名字。你收好。我已经整理过了,放了一张说明在最上面,你按照这张说明的步骤去办三证。不是很复杂,市民中心可以一次搞定,但可能要花一天时间。先交契税办契证;然后拿着契证在同一层办房产证;最后是土地证。有些该复印的资料,我也都给你复印好了,还多备了一张。所以,你只要带上你的身份证,记得身份证可以多复印几张带着,或者他们现场也可以复印,就是可能人多要排队……”
他好像办事大厅窗口的工作人员,事无巨细,却又不带一丝感情。
夏楠却因他说的内容震惊不已。“你要把这套房子给我?”她瞪大了眼睛,“这套房子是你买的,我没有出过钱啊。”
“但,这是你应得的。”陈锐锋终于看向了她,一字一句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