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情回到清虚殿后殿,一个白衣少女亭亭玉立,在白雪之中宛若一株傲霜的梅花,江无情慌乱折返,少女一个箭步追上来,将他受伤的手臂死死抓住,干涩的血迹一下子染上她的白衣。江无情挣扎无果,依旧不肯回过头去面对少女。
“你要去哪?”少女问道,“不就是输了吗?你又不是输不起!”
江无情嘴角含笑,伤痕被寒风来回的刮,好像已经结了痂。
“如果,我就是输不起呢?”江无情冷笑,“这偌大的江城有多少人看着,有多少人想继承“清虚”“广寒”,这样的荣誉,这样的地位和身份,我就是输不起!”
少女的手渐渐松开,“那么,为什么呢?”
江无情彻底的抽回手,披头散发,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少女痴痴的看着他的背影,脸上落寞失望。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他离开的背影,以后虽然看多了,却也抵不过这一次他的背影嵌入雪白流云之中的画面,也不及这一次,感受到的,隐隐的心痛。
江无情翻墙进了后殿,殿内呼呼的刮着夹着细雪的寒风。
“都去看江慈悲了吧?”江无情苦笑。
江无情第一次一个人打水沐浴,热气一次次的蒙上他的脸时,他都觉得伤口里又淌出了丝丝鲜血。
他脱下破破烂烂的白衣,小心翼翼的抬手将黑发束起,此刻才见他锁骨间有一道食指粗细的剑痕,剑痕一直向上延伸,在脖颈断了,又在下颚续上,从下颚到脸颊,再到鼻梁眼下,那道刺目的剑痕将江无情左右对半分为两个人,一边仍然是从前温润如玉的偏偏少年,眼里尽是梨花沾水一样的温柔,一边却是失魂落魄,堕落无救的浪子。
江无情在木盆里撒了药梨花,从前他受伤,总有人提醒他,要用药梨花泡一泡,伤才会好的快一些。可惜他以前从来都不听,现在在也没有人提醒他了,他却记得牢牢的,因为这样伤才可以好的快一些。
他跨进木盆里,慢慢躺了下来,洁白的水汽立刻温柔的拥围上来,他觉得这个宫殿实在是太大了,除了风声,什么动静都没有。
江城人是仙族之后,由清虚殿和广寒宫守护,清虚殿为渡师,负责引五界亡魂怨灵,现任殿主江浸月膝下还有两个女儿,名唤江初月,江弦月。大弟子江慈悲,将接任下一任殿主。
江无情穿好了衣服,收拾收拾东西,他准备离开江城了,这个他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挽留他的了。但是他在离开之前,要和江愁予见一面。
江愁予并没有走,她站在寒风之中,看见江无情换了一身黑衣,黑发梳上之后之后,脸上鲜红的疤尤其显眼。江愁予看着他的模样,不禁蹙了眉。
江无情走到她面前,低下头,强笑道,“我要离开江城了,你。。。”
他多想问问她愿不愿意和他一起走,可是这话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她已经是广寒宫的少主,他有什么理由让她放弃呢?毕竟她和自己根本不一样呢。
“你要走?因为和你哥哥发生了什么事吗?”江愁予问道,“这伤,是他弄的?”
江愁予抬起来的手几乎都是在颤抖,她怎么能够想得到两兄弟为了一个继承人的位置,竟然下此杀手。
“没事了,是我太大意了。”江无情笑笑。
江愁予轻轻的把手放在他脸上,“带我一起走吧,反正广寒宫还有容与呢。”
江无情紧紧握住江愁予的手,此情此景他对上天如何感激?
“好,那我们走吧。”江无情拉住江愁予的手。
二人转过身,江浸月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二人身后,她静静的看着江无情,她像一只紫色的兰花,幽幽的开放。
“如果你要懦弱的回避失败,没有人会拦你。”江浸月说道,“你是江城人,逃避失败,推脱责任已经是奇耻大辱,还要把骂名落到愁予头上吗?”
江无情握紧了江愁予的手,“我留下来,有违师尊教导。”
江浸月攥紧了袖袍中的手,“你是江城人,一句借口就能推脱掉身上的责任吗?”
“弟子甘愿离开江城,做一个渡师。”江无情说道。“不知道这样,能不能让您满意?”
“唰!”
江浸月突然出手,从腰间耍出一条数米长的银鞭,电光火石之间,江无情一把推开江愁予,还未及收手,那银鞭嗖的一声缠住江无情的手臂。
银鞭上逆鳞般的刀片往肌肉中嚓嚓刺下,江无情强稳住身形,却也不敢擅动。
“月姨!”江愁予急得哭声大喊。
江无情脸上血色全无,双眼猩红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