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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见愁崖往西走一里有条兰溪,沿兰溪往北走有一片竹海,竹海中有一古宅,住着唐门一位药师,这位药师在唐门中位高权重,住宅匿于竹海之中鲜有人知,唐门中人也少有人造访。

丑奴背着司马楚宁沿着兰溪走了两个多时辰,方才见到那片竹海,暮间风起,竹叶摇簌,分外宁静。

“我们到家了?”背上司马楚宁双眼紧闭,却突然问起,他家后院外也是一片竹林。

丑奴侧头,眼角余光瞥见他仿佛熟睡,她没有答应而是继续往前走。

林中有两童子,背着两竹筐,不知何时走在他们身后,见丑奴一直往古宅方向走,当即好心上前将她拦住。

丑奴听到身后动静,又见两个小童乌发垂肩,一身白衣,袖有兰花,思量着该是药师的童子,当即将司马楚宁放下。

“你二人莫要再往前走了,我师父不喜外人打扰,若再往前,我可不敢说你二人还能保住性命!”小童劝诫道。

丑奴搀着司马楚宁,开口道,“还请二位,告知你家师父,百里兰因,前来讨命!”

两童子眉头一皱,相视一眼,似乎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错愕,一童子上前,又道,“你再说一遍!”

“百里兰因,前来讨命!”丑奴喝道。

司马楚宁蓦然惊醒,他拼命的睁开眼睛,看向丑奴,她泪花点点,恳切的看着前方。

“她,她竟不是哑巴!”司马楚宁心中震撼难言,却忙的装作不曾听到,仍是那副昏厥模样。

丑奴只看着眼前二童子,未曾注意到司马楚宁,只见其中一童子放下竹筐,转身向竹海飞奔而去,她才回头看了看司马楚宁,他脸上的伤这样深,田越泽真是手段卑鄙,以为司马楚宁的容貌毁了,唐门就要悔婚了?

“你先等等。”另一童子说道。

丑奴闻言,便略略歇了歇,那童子上前,看了看司马楚宁脸上和胸前的伤,抬头问丑奴,“中毒有三个时辰了?”

丑奴点点头,童子撅了噘嘴,“若我师姐出手,可保他性命无忧,若我师父出手,兴许还可以把他的脸一并救回来。”

丑奴轻笑,一定要把他这张脸救回来,否则他该如何向唐门提亲。

“你当真姓百里?”小童还是怀疑的看着丑奴,“你可莫要扯谎,否则我师父动怒,你二人就是死路一条。”

丑奴闻言,不置可否,抬眼看去,却见一个小童领着两个女子跑来,正是药师和其弟子。

那药师跑来,停在丑奴面前,细端详了她的脸。

“师姐勿要耽搁,救人要紧!”丑奴说道。

药师连连答应,对其身后弟子说道,“你先回去,准备好热水,药茶等物。”

那弟子领意,又匆匆转身先回古宅准备。

药师和丑奴左右搀着司马楚宁,两个童子也跟着其弟子先回古宅,准备一切事物。

“田家人认出你了?”药师迫切想知道原委。

“师姐莫急,待你救了他,我在慢慢说给你听。”丑奴说道。

二人费了些功夫,将司马楚宁带入古宅,药师弟子及那两名童子正在往一间房里端去热水,二人见了,也不耽搁,将司马楚宁带入房内,扶他睡下,便将门关上。

“把他衣服脱了!”药师一面打开药箱,一面命丑奴脱下司马楚宁的衣服。

司马楚宁本来便有几分意识,忽听得医师如此吩咐,不觉有些为难。

丑奴闻言,二话不说,熟练的解开司马楚宁的衣服,放到一边,露出腿上和胸前的伤口。

“啧!”丑奴皱眉,露出难色。

“不重,命救得回来。”药师递过丑奴一柄短匕,看了看那满是黑色血液的伤口,轻飘飘的一句话。

丑奴拿起短匕,走到床尾。药师拿起一个绿色小玉瓶,往绢布上倒下,然后捂在司马楚宁口鼻处,司马楚宁闷哼一声,全身软了下来。

药师立刻取出银针,在司马楚宁周身十数处穴位上扎下,丑奴见状,不曾有半分犹豫,按住司马楚宁受伤的腿,拿着刀刃对那伤口一一划开十字,黑血顺着伤口汩汩流出,渐渐的,有了红色的血液。

丑奴放了心,转过头看了看司马楚宁,他睡着,没有半点反应。

“脸上的毒不多,不除也可保住性命。”药师一边抽出针,一边瞧了瞧司马楚宁的脸。

丑奴摆头,“师姐,我要救他,也要救他的脸。”

“你最不在乎人的容貌,为何要如此执意?”药师略有些吃惊的打笑。

丑奴并不解释,待药师把银针收好后,她做到床前,按住司马楚宁的双肩,俯身下去,用嘴贴着伤口,一点一点将毒血吸出。

药师静静看着她,好像是在看另外一个人。

“他是你意中人?”药师问。

丑奴多次吐出毒血,见伤口由黑变红,便坐下擦了擦嘴,药师给她端来药茶,丑奴漱了口。才慢慢回答道,“有余力救他的脸,为什么不救?”

丑奴说着,又起身拿起药箱内的“半莲香”,再做到司马楚宁床前,轻轻的用绢布为他上药。

“你把毒血吸出来,也难保他的脸能治好。”药师说道。

丑奴手中动作一顿,目光定定的看着司马楚宁。

“他是唐语念的未婚夫。”丑奴沉声道。

“什么?”药师惊愕。

丑奴点点头,接着说道,“我离开蜀中,一路往杭州去,没想到田越泽早就派人在那里守株待兔,我和他的人交手,受伤逃走,为保性命,混在官奴之中,谁知半路又落入一个人贩子手里,我一心想离开杭州,便跟着那个人贩子到了扬州,没想到无巧不成书,就被他买下。”

丑奴说着,也是无可奈何的一笑,“我那时伤势未好,又担心田家人紧追不舍,便想借着他的身份躲一躲,待伤好了就离开,没想到他母亲见我容貌一般,便让他带我上唐门提亲。”

“那你怎么没有找机会离开?”药师问道。

丑奴一顿,回想起来,其实当时机会有很多,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当时都错过了。

“我伤势未好,后又遇上田越泽也要上唐门提亲,还知道了司马楚宁和唐语念的婚事,便要夺司马楚宁手中的信物,我想着终究欠他恩情,不如将他送到唐门,到时候也走得干脆。”丑奴说着,门外突然有人敲门。

“师父,“美人香”找到了。”其大弟子在门外喊道。

药师答应一声,便让她拿进来。

丑奴回头看了一眼药师,心中一笑,道,“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说着不救,背地里还不是让你爱徒去取了这么名贵的药来。”

药师弟子奉上一个白玉盒,便退了下去。

药师把药放入丑奴手中,忿忿道,“先前看你那着急模样便猜到这人对你很是重要,就算你舍得让他毁了容颜,我也不舍得!”

丑奴握住玉盒,放到司马楚宁枕下,她接着把“半莲香”涂在司马楚宁胸前和腿上的伤口,药师在一旁帮忙包扎。

“放心好了,凭借我高超的医术,调养几天就好。”药师笑道,“他是怎么受的伤?”

丑奴替司马楚宁盖上蚕被,走到一边坐下,接着说道,“你也知道田越泽的,他想让司马楚宁把唐门的信物给他,放弃向唐门提亲。当时我们已经到了鬼见愁崖下,再有几步路便到唐门了,况且我当时给田越泽下了药,心里也把他当一回事。没想到田越泽早派人在鬼没林设伏,更放出昆仑奴,那昆仑奴便是当初伤我的人,我一时心神未回,险些又受伤,当时是他救了我,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药师听罢,苦笑道,“你原本是想还债,现在越欠越多了。”

丑奴不言。

“我看他手上戴的扳指,应该就是唐门的信物吧,那他手里的玉簪呢?我看他握得那么紧,是要送给唐语念的定情信物吗?”药师说道。

丑奴不答。

药师看了她半晌,她还是沉默不语,惹得药师急道,“算了算了,你先去换身衣裳,你的东西我都还留着呢。”

丑奴答应了个是,便和药师一同出去,半个时辰后,丑奴换了身云锦绸缎玄衣,手上抱了同样云锦绸缎的青衣。这古宅中皆是女子,少不得要扮成男人出去,所以还有些男装,丑奴寻了一件最大的,梳洗后找了针线,按着司马楚宁的尺寸改了,给他放在床前。

“咚咚!”

门外有人敲门。

丑奴上前打开门,药师弟子奉上两把佩剑,说道,“霜花剑剑鞘找到了,师父命我送来。”

丑奴接过,就要关上门,药师弟子连忙有急道,“师叔,师父说请您回房休息,我们会照顾好他的。”

丑奴淡淡一笑,冲她挥了挥手,轻轻的把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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