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石被王渊领着一路着急忙慌的赶来,生怕王筠出了什么事,直累的满头大汗,气都快喘不上来。
偏王渊这二木愣子一问三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他也说不清楚。心里又急又气,这主仆俩人真是恼人的很。一个自知自己的身体没法动还偏要跑去装个轻飘飘的高手,另一个也没脑子不知道劝就算了还看着他闹,现下是出事儿了吧!
且说这叶青石是叶家的长房嫡幼子,自小得家中长辈疼爱,从小就是读书习医,逢人便得称赞。同是世家大族,王筠、卢兹、姜页寒这些纨绔子弟却天天只知晓吃喝玩乐、打马看花,按平常道理来讲,他们和叶青石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哪里又会有交集。
偏王筠自小就有一颗狂野的心,最是看不惯那些天天装腔作势讨别个欢心的人,特别是那种还装得非常像的。很不巧,叶青石就在他的首要名录里面,还是排在了上面的前三甲。
建康城在无声无息中多了个戴着面罩的打假霸王组,人称疯癫三人队,专挑那些装的人模狗样的贵家郎君下手,尤其是那些人前好郎君,背后大坏蛋且专喜欢打杀欺负人的。
王筠几人无所不用其极,打架,恐吓,再加上几人家里都是不同凡响,有钱,那就比他更有钱------这三家加起来自然是不穷的!有权?当然是比他更有权了------几个世家大族合一块就不提了,何况王家更是在朝堂上顶了半片天的!
几个月下来,整个建康城里的治安都不知比以前好了多少,那些为非作歹的,只要是一听见三霸来了,忙灰溜溜的逃走。
不过有人悲伤,自然是有人欢喜的,平常总是受欺负的人们这下是农奴翻身把歌唱。以前总是受那些高官子弟有钱人家的欺负,一没钱,二没权,就算告到府衙去也是自家吃亏,轻则赔钱,重则丧命,搞不好把全家都给陪进去。到现在,那些害人虫都少了不少,就算偶尔受点欺负,日子总还是能过的,都在心里感激着这不留姓名的好人英雄。
名单从后往前来,不知不觉中,名字就到了上面歪七扭八的叶青石三个字上,王筠翘着个腿,嘴里叼着根草,“叶青石,小样儿,爷不让你好看就跟着你姓!”
王筠也是王家长房幼子,且王叶两家家世相差无几,所以在一些重要的场面,纨绔霸王王筠和三好郎君叶青石总是能碰上。
若说他们作弄的其他人是看不惯为非作歹,那么叶青石这光荣的榜上第三则纯是王筠的个人恩怨了,当初他可是不顾卢兹姜页寒那抗拒的眼神强行给写上去的!
所以,呵呵,叶兄,你可得留点神啊!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王筠就更讨厌叶青石了!倒不是因为周遭的人都会不自觉的拿他俩这地位相同的世家子做比较,且最后大伙儿都是要偏爱叶青石一些。好吧,这些他王筠都忍了!他没有认真学习,没有风度翩翩,那是因为他大哥这些都具备了,他为何要成为和大哥一样的人?
可是------叶青石实在是真的太讨厌了,他竟然没有和别的小屁孩一样被他们恐吓后就吓得屁滚尿流求爷爷告奶奶的!
他居然------来,阴,的!对他们几个的作弄,表面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回过头来就给他们下绊子,还是那种阴嗖嗖的,带凉风的那种。
都是世家大族的贵公子,且少年心性,又有哪个会心甘情愿的吃亏的,其他人都是怀恨在心,可叶青石是一天都不能等,他非得马上就给你还回来!于是王筠连他的打恶消恶计划都给搁置了,专和叶青石较上了劲!
一场暗无硝烟的的战争就在这几个高门大户的世家子弟中默默开展了起来。王筠之前打击罪恶份子时收获了一些小弟,叶青石经常跟着大夫在外义诊,尽管只是学习却也有了一批小小的追随者。两方头儿撕的火热,小弟们也是纷纷上前助阵。
头天叶青石出门踩了一坨狗屎,第二天晚上王筠发现自己穿着别具一格的袍子在外面喜气洋洋逛了一整天。这袍子别的没有,就是屁股上全染上了朱砂兑的水,红彤彤一片,好不显眼!
然后叶青石莫名其妙的被驴踢了,在家躺了半个月。转过来王筠几个就开始拉肚子拉的昏天黑地,爹娘不认。
······
只是突然有一天,姜页寒不知是脑中灵光乍现还是脑子被驴踢了,跑到王筠和卢兹面前,贼兮兮的拉着他们,“这么久了,咋们和叶青石也都算是江郎才尽了吧。”
冷不防王筠一脚踹来,“你他娘的才江郎才尽,这词儿是这样用的吗!”
“是是是,错了错了,我---江郎才尽,你---黔驴技穷!行吧?”眼见着王筠一脚又要踢来,姜页寒忙一屁股躲开。
“这能用的招儿都用了,我们对叶青石还是没啥辙啊。”
说着眼睛亮金晶起来,“你说我们要是把叶青石收入账下,他医术高,脑带瓜又是灵活的紧,到时候我们四个合起手来,那岂不是打遍无敌天下手了!”
王筠看他的样子就知他是怂了,看来这几次姜页寒是真的被叶青石给弄得有点怕了。想姜页寒最怕毒虫物事,结果连续三天,头天早上醒来满床的蝎子,第二天早上醒来是硕大的蜈蚣在他脚上爬,第三天,直接是蛇在他手臂上把他给缠醒的。
姜页寒是真的有些怂了,所以才苦苦思考了这么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但他王筠,那可是和叶青石那是有着好几年的战敌情谊的,哪舍得轻易化敌为友啊!眼睛一眯,操起桌边的鸡毛掸子就过去了。
“姜页寒,你这是啥意思啊!啊!男子汉大丈夫,屁大点事儿你就怕了?!你不是能耐大着的吗?!!”
又是一场鸡飞狗跳!
······
不过这之后王筠也不再针尖对麦芒了,虽没和叶青石化干戈为玉帛,但见着他也不再横鼻子瞪眼睛了,姜页寒还以为王筠是把自己的话给听进去了,还喜滋滋的和卢兹高兴了半天,以为他终于长了耳朵能听进人话了!
连叶青石都以为王筠吃错药了,连着给王筠下了好几回绊子他也都没找回来,心想这人莫不是傻了吧!
王筠正盯着叶青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想着那天和姜页寒他们闹完回到家里听见他哥在屋里正和二伯说到了叶家的事情。
听完了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没想到叶青石看着那么讨厌,其实还挺惨的!
叶青石竟然生下来他母亲就难惨去世,他自己还从那时候就有很严重的先天疾病。结果自己没死,大他两岁的姐姐惨了,给他喂药时不知怎的把自己给毒死了。而且叶青石生命中的前六年,居然全都是在他的床上度过的!想他王筠,从会走路了就可是没消停过!
真够惨的!
这些叶府秘事,多年无人知,为何突然间就有人知晓,王筠自是不会多心去想的,这些都该他哥管!
不过想到叶青石都那样了,自己竟然还看不惯他,天天作弄他,自己岂不是和那些坏小子一样了?
而且万一他哪天真的两腿一蹬去见阎王了,那叶家可能真的要找他拼命了!姜页寒说的话,其实还挺对的呵!
感受到几道热烈的视线直直的盯着自己,王筠一回神,对面是姜页寒,卢兹,叶青石排着一排儿的瞅着他。
特别是叶青石,那眼神简直是看傻子一般,带着一股子怜悯和惋惜,只差没说“这孩子真是可惜啊,年纪轻轻的就给傻成这样了。”丝毫没觉得旁边的两人都是一只眼睛盯着王筠,还有只眼睛落在他身上,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爷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也犯不着你们这样看着我呀!下次可是要收钱的!”王筠说着走开了。叶青石本就是来看傻子的,如今傻子都走了,自然也随着走了,留下卢兹,姜页寒二人面面相觑。
“筠爷这几日不对劲啊!”
“何止他一个人不对劲啊,我看着两人都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你说他们俩······哼哼!”
“那咋办,我们以后见了叶青石还是客气点吧。”
“你本来也挺可气的!”
“你看他们俩今天这眼神,简直是目中无人啊!完全没把我们俩放在眼里!真是太过分了!”
十二三岁的少年仍是心性单纯,虽是整天打打闹闹,故作粗言粗语,却依旧是难免去骨子里的那份天真。只是岁月如梭,光阴如割,成长的年月里,总会有些东西坚守,有些记忆深埋。
那天之后,卢兹两人一直都没有见到王筠和叶青石,期间多番打探,也不得消息。
两年后的某个夜晚,突然地,王筠又回来了,他和叶青石倒在了姜页寒的屋里,两人都是面上苍白无色,颧骨深陷,看着虚弱至极。特别是王筠,大夫为他诊断时,他的身上全是深深浅浅的伤痕,新的覆着旧的,竖的上面盖着横的,哪还是以前的那个逍遥肆意少年!
待王筠醒来后,才发现他的耳朵竟也听不见了,和叶青石也像之前他和卢兹,姜页寒这等兄弟般模样。只这两年时光,却是闭口不言。
两人知他不愿多说,便也不再多问。于是王筠和叶青石的这两年,便成了迷。
叶青石匆匆赶到,连汗都来不及擦,见王筠面色无虞,心下稍安,但知晓最厉害的还是不显于面上的病症。
连忙给他把脉,把着把着,眉头越皱越深,面色越来越黑。
王筠见此情景,心中咯噔一下,自己感觉挺好,并未觉得有啥不舒服的呀,难道又有什么潜在的病状显出来了?!看叶青石的样子这还病的不轻啊!
忙小心翼翼的问,“叶青石,我这,不要紧吧?”
叶青石板着一张脸,冷冷看他一眼,“没事儿,今晚的月亮还能见到。”
王筠一口气还没出完,叶青石的声音又悠悠响起。
“不过,明早的太阳有点难说。”
王筠这口气差点没吊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