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雷掐着自己的脸颊，不断的安慰自己。

“大哥哥，你在说什么呢？”小女孩从桌面蹦了下来，朝他慢慢的逼近。

李雷步步往后退，一手捂着脸，一手挡在身前，

他从指缝中观察小女孩的动静，

急急说道：“你……你别过来，你……你再过来我可喊了……”

“急急如律令，上帝保佑，阿弥陀佛，哈利路亚！”

李雷一口气把能记起来对付魑魅魍魉的咒语都念了个遍。

外头一阵轰鸣，一道巨大的闪电在窗外闪烁，

李雷顿时觉得屋内的灯光都变得闪烁不停，

背对着灯光的小女孩脸色白的异常。

看着小女孩，李雷的左眼开始刺痛起来。

他捂着刺痛不已的左眼，大喝道：“你……你！想干什么！冤有头债有主，撞你的不是我啊！……”

“大哥哥，我不是来害你的，我不会害人。”

小女孩有些无辜的低下头，停下了脚步，不再向李雷挺近。

指缝中，她的表情看上去非常悲伤。

“大哥哥……我……是不是死了……”

小女孩侧脸看向床上的自己，

那血肉模糊的小身体，让人看着心疼。

门外传来哭泣的声音。

小女孩激动的说道：“那是我妈妈！……”

她哒哒哒的冲到门口，可虚幻的手无论如何也打不开门。

她的手重重的拍着那永远不能被拍响的门，哭泣着叫喊着：“妈妈！妈妈！我在这里！妈妈！”

看到如此情景的李雷心中就如同被针扎了一下，揪在了一起。

他被悲伤的情绪所感染，暂时替代了恐惧。

他捂着眼睛缓步走到小女孩的身后，

伸手慢慢的靠近小女孩的身体，

他轻轻一摆，果然手直接从小女孩虚幻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李雷只能出声，瑟瑟的对她说道：“别喊了，外头应该听不见你，不然早冲进来了。”

小女孩转过脸，那黑洞洞的眼眶里并没有流出眼泪，

不过那副哭腔不是假的。

小女孩颤抖的说道：“大哥哥，我好难过，我想我的妈妈。”

看见小女孩的脸，李雷还是觉得惊悚，

于是退了两步，重新镇定了一下心神。

李雷无奈的说道：

“可是你确确实实已经死了啊。”

他指着床上的那具尸体，继续说道：“躺在那血肉模糊的就是你。”

他知道这个事实对于一个六岁的孩子来说，

可能是晦涩难懂的，可能是过于残忍的，

不过他还是要让小女孩先面对现实，

在这个节骨眼欺骗也许对谁都没有好处。

小女孩一激动，扑进了李雷的怀里，

她虚无的身体靠在李雷的身上，嵌入李雷的半截身子。

李雷惊的一屁股坐了下去，

不禁心中感叹着：“妈妈呀，我还年轻，我还没跟小雪本垒打，我还想活。我太难了——”

李雷虽然害怕异常，可这个女孩看上去并没有攻击性，这是好现象。

不过他的左眼刺痛感也没有消退的迹象，

他一边浑身发抖，唇齿打颤，

一边还要眯着眼睛，尝试平复小女孩崩溃的情绪。

“那个……瞿**，是你的名字吧……”

小女孩用手背抹着眼眶，抬起头来，微微点头：“嗯。”

这么一问，小女孩似乎平静了少许。

“我……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看到你……”

小女孩歪着脑袋认真的听他说着，看上去在慢慢消化他说话的内容。

“呶，这里就我能看的见和听得到你，但是……”

“我……我现在还需要完成一件很重要的工作……就是……就是给你做遗容整理……”

“这……这是我的工作……不管你明不明白……可以请你先不要在我面前出现吗？”

“不然……不然我没法跟外面你的父母交代……这份工作对我来说很重要……”

李雷终于艰难的把要表达的都说了出来。

“哼！”小女孩突然怒目嘟嘴，“我才没有爸爸！我恨那个叔叔！”

李雷一怔，莫非陪着来的男的不是小女孩的亲生爸爸？

“额……那……那是你的家事，我……我现在只想完成我的工作。”

“你……你行个方便，先消失一下行吗？”

李雷双手合十贴在额头，紧紧闭着眼睛，他满心希望在睁眼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都是幻觉，一切都会回复平静。

在医学院里上学的那些年，解剖过的尸体们，都没让他那么害怕过。

这回他是切切实实的见到了不思议现象。

李雷在心里默数了10下，他慢慢的睁开右眼，嗯？好像小女孩不见了。

他又闭上眼睛，再一次睁开正常的右眼，扫了一圈周围，仍然不见小女孩的踪迹。

这才放下心来，李雷缓缓睁开那只“白内障”的左眼，

稚嫩的，没有眼珠子的脸蛋正明晃晃的在他眼前，

“啊！”的一声，他吓得往后倒退着，胸口不断的上下起伏，喘着粗气。

他尝试平复自己的内心，闭上左眼，只睁开右眼，“咦？看不见了？”

又闭上右眼睁开左眼：“卧槽，还在？！”

“大哥哥，你在干嘛啊？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睁，两只眼睛开大炮吗？”小女孩不明所以的向他靠近。

“不是叫你先退避了嘛！”李雷一下子暴跳了起来。

他就纳闷了，自己闹那么大的动静，为什么周围似乎没人听见，也不见有人来问他安危？

自己和这个小女孩就好像是进入了另一个空间一般。

他这么一吼，小女孩似乎被吓到了，缩着脖子，一下子卷着身子蹲去了墙角，贴着墙壁瑟瑟发抖。

李雷也没管她，大步流星的走到桌板处，抽出一卷医用胶带，撕下一段来，

往自己的左眼皮上一粘，整个的把左眼暂时封住。

果然封住左眼后，他的右眼扫遍屋子的每个角落都没有发现小女孩的身影了。

“不存在，不存在的。”

李雷如此安慰着自己。

他深吸了口气，屏气凝神，重新拿起喷淋开始着手自己的工作。

一旦贴住了左眼，进入工作后，他的神色都变得认真起来，在没有人、魂干扰的情况下，

他手下的动作干净利落，操作起来得心应手。

在对尸体进行了初步处理后，

李雷解开了手套，打开电脑，快速的敲击键盘，随后按了打印，

他拿着打印完毕的清单，走出门外。

那对看似夫妇的男女正在门外不远处的走廊里坐着，

男人搂着女人正在安慰，

女人则整个人虚弱无力的瘫软在男人身上，脸上的泪痕仍在，脸色苍白，发丝凌乱。

李雷在他们面前停下，

他将清单递给了男人，正色道：“由于尸体遭遇高度碾压，腹部与头颅处需要一些支撑和重塑才能稍稍恢复正常，你们需要做这样的处理吗？”

男人瞥了一眼清单，问道：“要加钱吗？”

“要。费用我在上面写了。”李雷将清单往前推了一下，以便男人看清上面的金额。

男人重新浏览了一遍清单，惊讶道：“要5000？！那么贵，算了，算了。”

李雷听罢，皱眉，听这话也不像是个父亲所言，他不免又想起方才自己与小女孩的一席对话。

只有出气，不见进气的女人一下子清醒了，她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情绪激动的抓住了李雷手中的纸，

嘴中呢喃道：“要！要！要处理！”

“慧娟，你冷静点，小丫已经死了，花那冤枉钱做什么？这些都是殡仪馆的套路。”

“啪”一记响亮的耳刮声，

被叫做慧娟的女人悬在半空的手，而男人的脸上多了五条清晰的手指印。

男人愤怒的撇开靠在他肩头的慧娟，捂着脸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