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啧……”李雷双手撑着操作床，面露难色。

小女孩虽只有六岁的年纪，却很会察言观色，她讷讷道：“叔叔，你是不愿意吗？”

“倒不是不愿意，可这不是我的职责范围啊……”

李雷无奈道，确实以他的身份很难插足这样的事情，若是她的母亲没有主动邀请她父亲的话……

他该如何开口呢……

“叔叔……”小女孩落寞的扯着李雷的衣角。

对上小女孩黑洞的眼眶，李雷抖了一下，往后退了两步，离开小女孩的身体，

他的后背又沁了一身汗：“我……我觉得你我还是保持一定的距离，会比较妥当……”

李雷眯起了左眼，很是头大，他不但觉得小女孩可怜兮兮，还想到了另一个层面。

首先，他不会没来由的看见这个鬼魂，

而且他所理解的那些所谓飘荡人间的冤魂，多半都是有心愿未了，或者有什么仇恨才会留恋人间。

不过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她与片子里那些索命的冤魂相差甚远，

从他见到她的那一刻起，仅仅对门外那个粗暴的男人生过气。

那是不是他只要完成了小女孩的心愿，她就会随之消失了？

小女孩在此，他很难真正专心于他的工作，而且总是贴着左眼也不是个办法。

“嗯……小丫……”

“欸？叔叔，你怎么知道我小名叫小丫。”

“你妈妈说的。对了，你只想见你爸爸就行了吗？”

“嗯嗯。”小女孩矍铄的抬起头，猛地点着头。

“叔叔呢，可以帮你试试看，但不保证能做到。”

“真的吗？！爸爸会来的吧，爸爸最喜欢小丫了，一直抱小丫举高高，转圈圈。爸爸一定会来的。”

“嗯……一个疑问，我不懂你会不会答。”

李雷觉得问一个六岁小朋友成年人的问题，不知从何入手。

“叔叔，你不要小看小丫，小丫在幼儿园可会答题呢，老师都表扬小丫聪明。”

小女孩一本正经的拍着胸口说道，看着竟有些许可爱。

李雷清了清喉咙说道：“你妈妈为什么跟你爸爸分开了？”

听了这个，小女孩又低下头去，她的小手指在身前绕着，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爸爸……爸爸和别的阿姨在一起……”

“哦……”李雷一副了然的模样，似乎这个回答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不是，不是叔叔你想象的那样。”小女孩摇着双手否定了李雷内心的设定。

“呃……”李雷一时语塞，莫非另有隐情？

小女孩忽然弯下腰，捂着胸口，与方才被弹开以后较之，更严重了些。

“唔……叔叔，我……好难受……是不是因为我死了，所以才会难受……”小女孩的声音也变得颤动起来，仿佛受到什么的牵引，力量在逐步消失。

她的形象也开始在眼前闪现，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就跟电视机坏了画面一跳一跳的样子。

在窗外闪电的映衬下，这场面跟霓虹鬼片也没啥两样了。

然而李雷却无暇顾及这些，反而越发关心小女孩的状况，

他侧转身，蹲下查看她的情况，并狐疑道：“虽然你这个情况，我不是很清楚，但是就我有限的知识里，像你这样的灵魂应该不会感受到痛苦吧。”

但是看着小女孩的模样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小女孩的下半身变的越发透明，什么力量把她的头往后拽了一把。

她随着力量甩了出去，重重的摔倒在地：“啊！”

“怎么回事？！”李雷震惊道，莫非这屋子里还有其他未知的东西。

“叔……叔叔……你的眼睛发光了……”小女孩表情极度痛苦的望着李雷，下半身整个几乎已经消失不见。

“啊？”李雷闻言，急忙找了个可以反射自己形象的地方查看，正如小女孩所说，他的左眼正发出刺眼的红光，一闪一闪，跟信号灯似的。

“我去！”李雷惊叹道，这什么情况？他大力的挠着自己的脑袋，又眨巴着自己的左眼，可惜再如何“挣扎”似乎都无法消除眼睛发出的红色光芒。

“叔叔……我看见我的身体正化作一股白色的线朝你飞去了了。”小女孩渐渐的匍匐在地上。

李雷急转身，一个定睛，不远处一股青烟正朝他快速涌来，一瞬间便冲入他的左眼。

猝不及防，他都来不及眨一下眼睛。

他的眼睛在做什么？！难道是吸收了小女孩的能量？这该死的眼睛吸收鬼的能量做什么？！

原本刺痛的眼睛，在接受了一股来自小女孩的能量后，突然感觉跟充了气的气球一般，在眼眶里，一会充盈，一会缩小，感觉马上要从眼眶里夺眶而出。

他开始大力的拍打自己的左眼，“啪！——啪！——啪！……”一下接着一下，

眼睛本来的疼痛，加之他手掌拍下的疼痛，使他有些头昏脑胀，眼冒金星。

他这是遭的哪门子罪，早知如此，当初真不应该在雷雨天带个耳机冒雨出门！

也不知是自己歪打正着，还是什么，在他数次拍打以后，似乎小女孩那边没那么痛苦看了，自己的眼睛的刺痛也好了不少，但眼眶周围那几下是真材实料，肿胀的感觉随之代替了痛感。

“嘶……”他捂着左眼，转过向小女孩方向，从指缝里观察她的情况。

小女孩的下半身依然很透明，好在还能活动。

小女孩想重新走向李雷，被李雷及时阻止了：“你先别过来，恐怕我的眼睛能看到你，也能收了你，我倒是无所谓，不过，你要是还想见你爸爸，就先别过来了。”

于是小女孩撅着嘴乖乖的待在了原地。

他这才长吁一口气，经过刚才这样一折腾，他忽然感觉一阵虚脱，整个人瘫软的坐了下去，斜靠在他身后的冷冻箱边。

如此两人静默了片刻。

李雷缓缓支撑着起身，腿脚仍然不太麻利，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对着小女孩摆摆手道：“我现在出门去跟你妈妈询问点情况，你先自己待一会，记得离我远一些。”

小女孩虚弱的应了声，飘去了一旁角落，离的李雷远远的。

可当李雷踏出门口的时候，她又忍不住向门口挪了挪，她实在很想见她的妈妈。

说来也奇怪，只要李雷踏出门口一定距离以后，除了身体感觉疲惫以外，其他的感觉全部都消失不见了。

他一抬头见走廊里，那个叫路子的男人不见了，孤零零坐在长凳上的只剩下小女孩的母亲慧娟。

李雷心想，如此也好，更方便他问一些关于小女孩爸爸的事情。

李雷走至慧娟面前。

她的面色如土，嘴唇干裂，仿佛整个灵魂被抽走了一半。

李雷转身往自动贩售机走去，他在机器上按了两下，拿出手机扫入二维码。

咕咚——一瓶矿水落入收货栏里。

他弯腰将矿水拿出，又走回慧娟面前，将水递了过去：“喝点吧，还有好多事需要你处理，在这里倒下可没人管你。”

慧娟感激的抬头，颤抖的手接过李雷递来的矿水，可旋了几下，不是手滑脱，就是无力的虚转。

李雷摇摇头，一摊手道：“我帮你吧。”

慧娟一怔，强挤出一丝微笑，说道：“多谢。”

李雷将水平一把拧开，顺势在慧娟隔开一个座位的地方坐下，递回给慧娟。

慧娟接过水瓶，往嘴里倒了一小口，就将瓶盖拧上，放在了身旁：“我好多了，小师傅……不知……小丫怎样了？”

“已经差不多了。”

“不知女士，您打算何时举行丧礼进行火化。”李雷知道这个问题对她来说很难，但总避免不了，该问的他还是会问，这是他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