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雷撇开了陈兴旺的手,将凳子往侧边挪了挪。
“你别瞎掰,咱俩啥事没有,就是兄弟,你怎么没喝就上头了。”
陈兴旺将倒满酒的杯子塞进李雷手里,
也给自己满上一杯,碰了碰李雷手中的塑料杯子,说道:
“雷子,我今天特别高兴,明年年初可能就要升职了。”
说罢,他举起杯子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是吗,那恭喜你了。”李雷象征性的掐着杯边浅尝了一口,就将杯子放下了,
随即他劝解道:
“你也少喝点,这不是还空着肚子,就喝那么猛,容易伤胃。”
“没事,没事,爷这强的很。”陈兴旺指着自己的胃,咧开嘴笑着。
李雷微笑着摇摇头。
“对了,雷子,听说你被叫区局去了?”
陈兴旺忽然正了正颜色。
“呵。”李雷讥笑了一声,叹了口气说道,“我就想看看谁还不知道我这件事的。”
“怎么着?还有谁知道?这不是当天就放你回去了嘛。”
“我爸。夏友光直接给我爸去的电话,可真有意思。”
李雷毫不客气的直呼着夏雪父亲的名字,他对夏友光的不满也早已满腹。
说到这个,李雷撩起塑料杯,将里面的酒,咕咚咚的悉数灌进了喉咙。
“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说呗?”
陈兴旺将凳子挪近一些李雷,低声说道。
“没什么,不过是例行问话,毕竟人老爸直接控诉我掳走了他女儿,可把他老人家眼急的。”
“那后来怎么找着夏雪的?”
此时,老板娘端来了一个不锈钢餐盘,里面放满了一串串的烤串,香气扑鼻。
“两位,这些你们先吃着,干喝酒对身体不好,还有一些稍后就好。”
老板娘堆着笑脸将盘子置放在桌子上。
“多谢老板娘,劳烦先给我把炒河粉上了,我这五脏庙都开始提抗议了。”
陈兴旺摆出一脸委屈样,
逗的老板娘呵呵的直笑:“知道了,知道了,马上来。”
老板娘离去,李雷才继续刚才的话题。
“王玉负责的这个案子,通过视频监控调取了夏雪最后出现的地点,
我回想起那边正好接近她大学辅导员的家,于是就去那碰碰运气。”
陈兴旺掏出一包中华,抖出一根来,叼在嘴里,用桌上摆着的一次性打火机点燃,
深深的吸上一口,吐出白色的烟圈。
“那婆娘,倒还挺负责的。正常这种案子还没到4小时是不会接的。”
李雷给自己满上一杯,也顺手给陈兴旺满上。
“旺财,别这么称呼人家,不过是投诉了你一次,也是情理之中。”
陈兴旺拿起一把烤串,丢给李雷半把,
“不说这扫兴的话,今天要开心,一醉方休。”
“我今晚还有点事,不能喝多,不过可以陪你。”
李雷打着招呼。
“好,好,好,你这个大忙人,比我还忙。”
陈兴旺太清楚这个兄弟的个性,所以也只能由着他去。
两人开始谈其他话题后,气氛渐渐转热,李雷的话匣子也打开了不少。
桌上的东西吃的七七,箱子里啤酒也只剩下几瓶,
陈兴旺红着脸,打着饱嗝,撸了撸撑得滚圆的肚子,一脸满足的剔着牙。
“要说啊,这烧烤真是比所有的山珍海味都对我胃口,对我来说,它就是米其林。”
李雷的脸色也愈渐红润,他面前的烤串没吃掉多少,
脚跟边却放了三个空酒瓶了。
他低垂着脸,在打了一个气嗝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夏雪跟我提分手了……”
这句话把陈兴旺一下子从微醺中惊醒。
“啪——!”
陈兴旺把塑料杯子重重的砸在了桌面上,杯子瞬间被挤压变形。
“嗯?!真的?”
李雷默默点头,又举起杯子吞下一整杯,放下酒杯,他不自觉的抚上自己的左眼。
陈兴旺不愧是做JC出身的,一下子就对李雷的微动作嗅出了不对。
“是因为眼睛?”
李雷忙收回手,摆了摆手道:“不是,别瞎猜,可能是最近加班累的,我也少陪她……”
“你可拉倒吧,从刚才你叫夏友光那刻起我就觉得事有蹊跷,
凭我专业的直觉判断,这事一定跟夏友光有关。”
李雷抿嘴自嘲的笑了:“算了,不提,今天是来为你庆祝的。”
“好兄弟,别怕,就算没了女人,有我这个妹夫在,你不会孤单。”
李雷刚想拍上陈兴旺的肩头的手,一个顺势将他推了一把,
陈兴旺从板凳上滚落,一屁股摔到了地上,
不过他不怒,反而哈哈大笑着,拍着裤子站了起来:“这段时间听说你爸也忙,我就不去府上叨扰了,说好的家宴你可别赖。”
“那个不会赖你的,我妹你就别想了,少祸害良家妇女。”
“哎嘿,怎么说话呢,我好说歹说也是个JC,大批的丈母娘喜欢还来不及呢。”
陈兴旺步履蹒跚的跌跌撞撞站在那,用手背敲打着李雷的肩头。
李雷没有搭理他,找来了老板娘准备扫码买单。
陈兴旺扯住了李雷拿着手机的手,眨巴着眼睛在裤兜里摸索手机,
“别跟我抢买单啊,不然我跟你闹,今儿个是为我庆祝的,你可别把单买了,顺带把我那顿豪餐给抵消了,爷可不满意。”
他嘚嘚巴巴的说着话,舌头都开始打结,
在一个空袋子里掏了半天也每个所以然。
老板娘尴尬的拿着pose机在一旁等待。
李雷觉得不好意思,将陈兴旺按在了板凳上,反手将手机递给了老板娘。
买了单的李雷快速在路边扬招了一辆出租车,带着陈兴旺疾驰而去。
好不容易将陈兴旺送回了家,
李雷回到家又是深夜,
开门进屋,厅内一片黑暗,今日陶素娟没有在厅里等候李雷。
他瞥见阳台上一抹宽厚的背影,应该是李刚在阳台上抽烟。
李雷脱了鞋子和外套就直奔阳台而去。
他打开阳台移门,轻唤了一声:“爸。”
“嗯……回来啦。”
“嗯……”李雷站定在李刚的身后,没有与他并肩站在一起。
李刚转过头来,对李雷瞅了眼,摆了摆夹着烟头的手指,示意他上前几步。
“今天殡仪馆忙吗?”李刚先起了个话题。
李雷默默摇头回道:“不忙。”
“哦……”双方又陷入了沉默。
由于早上的那出,父子间面对面的时候还有些许尴尬。
李雷深吸了口气,正色道:“爸,我今天替三儿哥清理尸体,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哦?”李刚一怔,迅速掐灭了烟头,转过身来,“哪里不对劲?”
“他手上有苦杏仁的味道,你们染料厂会释出带氰化物的气体吗?”
“氰化物?……”李刚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李雷补充道:“对,而且在手上,身体其他部位没有。”
说着他顿了度又继续说道:“啊……对了,忘了闻闻嘴里……”
“不怪你,你也不是法医,有疏漏是正常的。”
李刚缓缓转身望向窗外,刚毅的下巴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棱角分明。
“……释出氰化物没听说过,可能是最近换了燃料的配方,明天我去厂里看看新配方的配比。”
“在ICU的其他工人怎么样?需要提供给医院这方面的线索吗?”
“你跟夏雪提一下不就行了。”李刚顺口说道。
李雷脸色沉了下来,他思量再三,还是对李刚开了口,
“爸,最近我不方便找夏雪,您代表厂方直接找医院说比较好。”
“你果然跟夏雪闹别扭了不是?”
“我心里乱,先回房睡去了,爸,您也早点休息。”
说罢,李雷闷头走回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