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州,谁能伤得了你?”缪云霄语气有些暗淡,还有些吃惊。
或许青州之外处处都是强者,但是青州之内,恶劣的修炼环境,短缺的修炼资源,能突破到金丹期已经是遥遥不可及。而缪家的执法长老老岳,却是少见的金丹修士之一,即便是作为家主的缪云霄,也不敢保证在一百招之内伤到老岳。
老岳的吊儿郎当的脸色瞬间收敛,郑重地说道:“家主,林家的强者不少啊。”
“什么?”缪云霄险些从椅子上站起来,言下之意,林家又出了一个金丹修士?这怎么可能?他近期可从未听说听说青州哪里有雷劫降临,怎么可能又有人突破到金丹期,还是林家的人?
缪家靠着缪云霄和老岳两个金丹修士,还算顺利跻身为青州四大世家之一。而林家,去年便已经有三个金丹修士,如今又冒出来一个,让他们本就是处于四大世家末尾的缪家,还要如何在青州立足?
更何况,缪家的笑话一桩接这一桩,就差没丢了老祖宗的根基了。
缪云霄瞥向墙根下已经被打至昏迷的女人,联想到这些年缪家的变化,他不得不重新考虑缪夫人存在的意义了。到了权利和感情角逐的时候,似乎,过往的感情早被缪夫人逐渐苍老的容颜抹去,最后剩下的,除了厌倦,也只有嫌弃了。
而缪夫人的位置,只能是由家世和资质更好的人来当。缪芙蕖的母亲,缪家名义上的二夫人,五十岁已经辟谷,又是定河镇镇长的独女,无论是修为还是家世,都会给缪家带来更好的发展,她最好的缪家主母人选。
眼下的这个女人,除了会让家族损失颜面,曝光自己见不得光的过去之外,还收留了两个没用的废物。她留在北院一天,二夫人便会介意一天,她只会拖缪家的后腿,何必再给她存在的理由?缪云霄想到此处,心中决议已定,眼中的杀意顿起。
“把她泼醒,叫她好好看看,这些就是她教导出来,只会以下犯上,忤逆家族的孽畜。”缪云霄一挥手,缪夫人像是破败的纸张一样,轻飘飘地飞了出来,砸在缪饶的眼前。这一摔,鞭伤再次挣开伤口,鲜血淋漓。
“母亲,母亲!”缪饶和缪峰慌了神,不停地喊着,奈何缪夫人没有给出半句回应,唯有那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地儿的累累伤痕,在阐述着缪云霄的残忍。
下人端了一盆水过来,正欲对准缪夫人兜头泼下。缪饶已经被彻底激怒,大喊大叫着冲上去,抢过木盆砸在那人头上,不管不顾就要往大厅冲去。那下人后知后觉,一慌之后,赶紧上前把她拉住,喝道:“放肆,议事大厅也是你能乱闯的。”
缪饶冷笑环视了一圈,缪家到底是出动了多少人?缪家随便找出一个人,都有着碾压北院的实力,对待他们这些老弱妇孺,这般作态,有够恶心的。她忽然苍凉地大笑,笑着笑着便开始大骂道:“你们这些人面兽心的混账,对一个丹田尽毁的人,也下得了如此重的狠手,你们连畜生都不如。”
“混账!这话也是你能说的,大逆不道!我是缪家的家主,是你的父亲,她连这一点都没教你,就该悲罚。”缪云霄怒极,怕着桌子站起来,吼道,“给我掌她的嘴,打到她老实为止。我今天有的是时间,慢慢审问你们这些缪家的叛徒。”
“你敢当着在座的人的面承认把我们当做子女过吗,既如此,又有什么资格充当父亲?呵呵……哪个父亲会说自己的子女是叛徒?我们何德何能,当得起你缪家叛徒二字?”缪饶挣开那下人的束缚,当众质问道。
缪饶人虽小,嗓音却清晰有条理,足够能让现场的所有人都听懂。她在问责缪云霄,在给他施加压力。缪云霄脸色微变,但好歹也是在家族的权利中浸染多年,怎么可能被一个小孩威胁到,立马正了颜色,厉声吩咐道:“还不赶紧把这以下犯上的逆子给我抓住,家法伺候。”
缪峰上前求情,却又勾起了缪云霄新的怒火,他花了那多时间和精力,甚至让老岳亲自指导了缪峰一段时间,居然都不能突破,白白浪费了缪家的修炼资源。缪峰一气之下,看他们北院哪个人都不顺眼,直接吩咐道:“连他一并拖下去,请法鞭。”
老岳一直给缪饶使眼色,要她少说话,可她一意孤行,眼看缪云霄不留情面,缪饶小命难保,他不能视而不见,也不能堂而皇之地当面给家主没脸。
正是为难之际,缪夫人隐隐转醒,强撑着重伤的身子跪着,额头重重地磕在石板上,求道:“老爷,子不教父之过,一切都是我的错,要打就打我吧,他们还只是孩子,哪里受得了法鞭?我求你了,念在夫妻一场的份上,念在当年我为老爷挡了一剑的份上,放他们两个离开缪家吧。”
那一剑……
缪云霄想起了他们的过去,足以让他的名声毁于一旦的过去。他老脸一红,有些赧然,那是作为家主不该有的回忆,为了这两个小孩,缪夫人居然在威胁缪云霄。她既然愿意为了两个孩子,抱着秘密死去,当然再好不过了。
他念头有些松动,摆摆手,是以下人们让开路。
“母亲!”缪饶死死咬住要想抓住她的人的手,趁机溜脱,冲到缪夫人跟前,抱着她,扶她起身,哽咽道:“你求他做什么?你跪他做什么?他不配,他也当不起!”
“饶儿,别说了,快走吧,只要离开这里,去哪都行,越远越好。”缪夫人与缪云霄多年夫妻,怎不知缪云霄心狠手辣,为了权利不择手段?她跟缪峰招手,“快带着饶儿走。”
“你们谁也别想走。”一个三十岁模样的夫人走了出来,打扮的贵气庄重,眉眼间尽显妖娆妩媚,嗓音却冰冷透骨,像是向猎物正吐着信子的蛇,她便是缪家的二夫人。她身后跟着趾高气昂的缪芙蕖,也不知道用了什么丹药,被缪饶揍过的伤痕只剩下零星的印记。
缪芙蕖也正看着缪饶,是胜利者看失败者的幸灾乐祸,是强者看弱者垂死挣扎的得意。
二夫人睨着北院三人,意有所指地问向缪云霄,道:“这等无礼之辈,口出狂言诋毁家族,理应重责,若轻易饶恕如何服众,家主以为呢?”
缪云霄是聪明人,对比了两人对自己的利益得失,他果断地选择了割舍这微末的怜悯,点头同意,说道:“夫人所言极是。来人啊,每人重打一百法鞭,以示惩戒。”
三五下人举着法鞭围过来,鞭子抽打过来,缪夫人惊慌失措地将两个孩子搂到怀里,以自己的身躯抵挡。缪家的法鞭制造奇特,对体内的灵力有着巨大的影响,所以每一鞭都让人极其痛苦,更何况是早就没有了修为的缪夫人。
不过十来鞭之后,缪夫人便已经东倒西歪,口吐鲜血,不能全部当下法鞭。偶有法鞭的鞭尾错过了缪夫人,扫道缪峰的腿上,顿时也就断了。缪峰愣是咬着牙,额头忍得冷汗成股而下,不肯吭一声。
“好,好啊,我就看你们还能忍多久。”二夫人对北院厌恶至极,他们的母慈子孝,宁死不屈的样子更加惹怒了她,吩咐道:“再用力的打。”
缪饶每挨一下,精神就涣散一些,像是被恶魔扯住了一只脚一般。缪饶恨,恨缪云霄,恨缪芙蕖,恨缪家所有欺负过他们一家的人,她从未现在一样渴望力量,后悔自己不曾修道,不能保护母亲。
“缪云霄,你凭什么打我母亲,她犯了什么错?真要说错,她此生唯一的错误就是嫁给了你。早知你今日如此薄情寡义,当年在历练时,她就不该为你挡那一剑。缪云霄,你个伪君子!”缪饶大骂。她不能改变什么,也要梗的他难受。
闻言,四位长老面面相觑,似有所思。缪云霄一惊,生怕被提及陈年旧事,慌张地大喊道:“你胡说什么,还不给我重重地打,看她还如何妖言惑众?”
一鞭又一鞭重重地搭在缪饶的身上,她一身鲜血淋淋,她疼的满地打滚。“我母亲为缪家鞠躬尽瘁,得到了什么?你们这些缪家的走狗,为什么看着她受委屈却不加阻拦?母亲是正室夫人,却被妾室欺凌,莫非这才是你们说的大道?”
“饶儿,你不要骂了,母亲求你了。”缪夫人哭着将缪饶和缪峰护在怀里。她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脸,柔声问道:“你们怕吗?”
“我只怕缪家阻碍看了这世道。”缪峰义正言辞。
“好孩子。”缪夫人揽着他,最后吻了一下他的额头,说道:“孩子,你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但士可杀不可辱,今生便算是母亲对不起你们了。峰儿,你安心地去吧,我和饶儿随后就到。”缪夫人最后以满是恨意的眼望向缪云霄,随后便坚定地一掌拍在缪峰的额头,缪峰咽了气,应声而倒下。
“大哥!母亲?为何?”缪饶扑上去,抱着没有呼吸的缪峰大哭,她不懂,不懂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路,让仇者快,亲者痛?